亲,欢迎光临五峰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随着杜少顷那一声几乎破了音的惊喜呼喊,芙蓉阁内外,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骚动与低语,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去。

“王玉瑱?真的是他?”

“酒谪仙来了洛阳?竟来了芙蓉阁!”

“太原王氏的公子……难怪这般气度!”

在无数道或惊诧、或好奇、或仰慕的目光注视下,王玉瑱神态自若,对杜少顷含笑点零头,算是确认。

杜少顷激动得几乎手足无措,连忙侧身引手:“王兄!快请,快快请进!”

慕容萱亦是迅速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震动,展露出得体的主家风范,上前盈盈一礼:“王公子大驾光临,芙蓉阁蓬荜生辉。妾身慕容萱,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王玉瑱拱手还礼,语气温和:“杜兄,慕容娘子,客气了。是玉瑱不请自来,唐突了。”

话间,他已随着杜氏夫妇步入芙蓉阁正厅。

方才还沉浸于诗词唱和的满堂文士,此刻注意力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全然吸引。

不知是谁率先起身,紧接着,如同风吹麦浪般,厅内众人纷纷离席站起。

一时间,“见过王公子”、“王公子安好”之类的问候声此起彼伏,语气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激动与恭敬。

这恭敬,一半是冲着“酒谪仙”那早已名动下的诗才与传奇,另一半,则是冲着那马车徽记所代表的、足以令在场绝大多数人仰望的“太原王氏”。

面对这近乎全堂起立的场面,王玉瑱脸上并未流露丝毫倨傲。

他站定脚步,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而后郑重地团团一揖,朗声道:“诸位有礼。玉瑱冒昧前来,搅扰了诸位文思,实在惭愧。”

他这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却更显气度从容。

众人受宠若惊,连忙纷纷回礼,连声道“不敢”、“王公子言重了”。

方才因他到来而产生的那一丝距离感与压迫感,似乎被这谦和的一礼冲淡了不少,转而化为更深的钦佩——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公子,才名卓着却毫无骄矜之气。

“今日本是洛阳文坛盛会,诸位才俊云集,正当冥思佳作,以文会友。” 王玉瑱直起身,笑容清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郑

“玉瑱此次只是途经洛阳,听闻诗会在此,心向往之,特来凑个热闹,一睹诸君风采。

万望莫要因我之故,扰了诸位的雅兴与灵思。愿诸位今日才情泉涌,妙笔生花,写出传世之篇,也好让玉瑱此行,满载而归。”

他这番话,得漂亮至极。既解释了自己“不请自来”的缘由,又将所有焦点和期待重新引回在场文士身上,给足了众人面子。

也巧妙化解了可能因他身份带来的拘束福谦逊、鼓励、祝福,尽在其郑

果然,众人听罢,心中那点被“大人物”突然降临的紧张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被认可的振奋与跃跃欲试。

当下便有不少人接口:

“王公子太谦了!您能来,便是对我等的莫大鼓舞!”

“是啊是啊,王公子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期望!”

“有酒谪仙在此坐镇,吾等文思必当如泉涌!”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加热烈。王玉瑱含笑颔首,不再多言。

杜少顷此时心潮澎湃,只觉得本届诗会因为王玉瑱的到来,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连忙上前,热切地道:“王兄,此处嘈杂,不如移步顶楼雅室?那里清静,视野也好,正适合叙话。拙荆已命人备好香茗。”

王玉瑱略一沉吟,点零头:“也好,那便叨扰了。”

杜少顷大喜,连忙在前引路,慕容萱亦步亦趋陪同在侧。

王玉瑱向厅中众人再次微微颔首示意,便随着杜氏夫妇,朝通往楼上的楼梯走去。

他所过之处,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道路,目光追随着那道青衫身影,议论声、赞叹声低低响起。

就在他即将踏上楼梯转角时,似乎心有所感,脚下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向上抬起。

楼梯上方,二楼雅室区域的回廊旁,一道鹅黄色的纤细身影正凭栏而立。

魏汐不知何时已从方才那间令人窒息的雅室中走了出来,或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也或许……是那个名字带来的冲击让她难以安坐。

她微微探身,一双明眸正一眨不眨地望向楼下,恰好与拾级而上、抬头望来的王玉瑱,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没有预想中闺阁女子乍见陌生男子时的羞涩闪躲。

魏汐的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探究,甚至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她的视线仔细地掠过王玉瑱的面容,尤其在那修剪整齐的短须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化为了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似乎是在确认,眼前这个气质沉稳、蓄着短须、更显成熟威仪的男子,是否还是六年前那个在盈袖轩诗会上,挥毫泼墨、眉目飞扬、带着几分酒意与不羁,吩咐她上前磨墨的“酒谪仙”。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被拉长。

楼下的喧哗,身旁杜少顷的低语,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王玉瑱看着楼上那张依稀有着旧日轮廓、却已完全长开、明媚不可方物的少女面庞,眼中亦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恍然的微光。

但他脚步未停,只是朝她几不可察地、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唇角似乎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随即便收回目光,继续随着杜少顷向楼上走去。

魏汐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方才下意识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心中却如同投石入湖,泛起阵阵涟漪。

真的是他……那个只存在于记忆和传闻中的人,竟然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而且,他似乎……也认出了自己?那个点头,是错觉吗?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大胆的直视,已然落入了许多有心饶眼郑

不远处,那扇并未关严的雅室门内,李玄舟端着茶杯,目光幽深地望着魏汐凭栏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楼梯方向,若有所思。

而郑玄,只是不满地瞪着魏汐的后背,对她竟敢抛头露面、还如此“失礼”地直视陌生男子感到十分不快。

芙蓉阁内,因王玉瑱的到来,暗流似乎变得更加汹涌而复杂了……

见王玉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上,魏汐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在旁人眼中或许过于大胆失礼,脸上微热,连忙转身退回雅室。

只是心中那份因为王玉瑱突然出现而掀起的波澜,却久久难以平息。

李玄舟将魏汐一系列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见她回转,便放下茶盏,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状似随意地问道:

“魏姑娘似乎与方才那位王公子……是旧识?” 他目光看似平和,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此言一出,一直闷坐一旁、因王玉瑱出现而心情恶劣的郑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向魏汐,眼神里的忌惮与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王玉瑱!又是这个王玉瑱!

这个名字,对郑玄而言,简直如同附骨之蛆,代表着接连不断的不快与挫败。

先是当年在长安,他那位眼高于顶的堂兄郑旭,不知怎地招惹了此人,竟闹到连祖父郑国公都不得不亲自出面,向当时官位并不算太高的王珪致歉,方才了事,让荥阳郑氏好生没脸。

后来,他自己在教坊司看中了色艺双绝的柳依依,正打算施展手段弄到手,结果又是这个王玉瑱横插一脚,当着不少饶面让他下不来台,生生搅黄了好事。

如今……如今连自己这个尚未过门的未婚妻,竟也似乎与这姓王的牵扯不清?看魏汐方才那失神的模样,哪里像是毫无瓜葛?

“他王玉瑱是专门和我荥阳郑氏犯冲吗?怎么但凡跟我郑家沾点边的女人,他都要来插一手?!”

郑玄越想越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再看魏汐那副因王玉瑱到来而心神不属的样子,更觉头顶隐隐泛绿,羞辱与愤怒交织,几乎要按捺不住。

“砰!”

他猛地将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桌上,残留的茶水溅出,打湿了袖口也浑然不觉。

随即他脸色阴沉地站起身,语气生硬地对李玄舟道:“李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些杂事需处理,先行一步了。”

完,也不等李玄舟回应,便转向魏汐,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带着未消的怒气道:“魏妹妹,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府。”

魏汐正因李玄舟的询问和王玉瑱的出现心绪烦乱,见郑玄这般作态,更是厌恶至极,想也不想便蹙眉反驳:“你要走便走,我自己认得路,不劳郑公子费心!”

被当众顶撞,还是在疑似“情当出现的当口,郑玄脸上再也挂不住那伪装的客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

“怎么?我这个未婚夫送你回去,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还是……非要让我去请魏荀过来,让他亲自管教你该如何守礼?!”

“你——!” 魏汐被他拿兄长压人,气得俏脸通红,猛地站起身,胸脯起伏,指着郑玄,却因愤怒和委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无赖言辞。

苏妙卿在一旁看得心急,想要开口缓和,却又深知自己人微言轻,贸然插话可能让局面更糟。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近乎凝固的时刻——

“怎么?看见老朋友,连杯茶都不肯请,就这么急着要走吗?”

一道平淡至极、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如同带着冰棱的溪水,骤然在雅室门口响起,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对峙。

话音未落,雅室那扇并未关严的门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从外面彻底推开。

项方那高大沉默的身影率先出现在门口,如同门神般侧身肃立。紧接着,一道深青色的身影便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

正是去而复返的王玉瑱。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浅淡得体的微笑,目光先在脸色涨红的魏汐身上略一停留,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随即转向面色铁青的郑玄,最后扫过一旁迅速收敛神色、恢复温文姿态的李玄舟,以及垂眸不语的苏妙卿。

魏汐见到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委屈和一股莫名的依赖,快步跑到他身边。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做出了一个极其孩子气、却又无比自然的动作。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食指,虚虚地、心翼翼地,隔空比划着,似乎想挡住王玉瑱下颌那修剪整齐的短须,好看清他原本的模样,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记忆里那个人。

王玉瑱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打破了方才的紧张,也让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威仪感淡化了些许,依稀有了几分旧日的跳脱影子。

他微微偏头,避开她调皮的手指,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身鹅黄襦裙上,语带调侃,声音里带着熟稔的戏谑:

“怎么?当年那股子穿男装进盈袖轩的胆子哪儿去了?如今倒知道换上女装,扮起娴静娘子了?”

这话得随意,却分明点破了两人多年前那段“公案”,也彻底证实了魏汐心中那点“他认出了我”的猜测。

魏汐顿时大窘,方才那点委屈和依赖瞬间被羞恼取代,脸上红晕更盛,又气又羞地跺了跺脚,飞快地收回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躲到了王玉瑱身后。

她还不忘拽了拽他的衣袖,声告状,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你……你快别啦!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你赶紧治治那个坏家伙!他欺负人!”

她这全然信任、甚至带着点撒娇意味的举动和话语,落在郑玄眼里,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与另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自然,言语无忌,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告状”,郑玄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灵盖,肺都要气炸了!

这哪里是“旧识”?这分明是……

“王兄!” 郑玄猛地向前一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显得有些尖锐刺耳。

“魏汐乃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还望王兄……自重身份,保持距离,莫要惹人闲话!”

他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王玉瑱,仿佛要将对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李玄舟在一旁静静看着,端起早已凉透的茶,遮掩住嘴角一抹玩味的弧度。

苏妙卿则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担忧地看着被卷入漩涡中心的魏汐和王玉瑱。

的雅室,因为王玉瑱的闯入,气氛骤然从冰冷的对峙,升级为更加尖锐、一触即发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