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震动了一下。
苏牧阳的手指立刻收紧,指节发白。他没动,眼睛也没眨,只是呼吸停了半拍。刚才那一震不是错觉,是他的剑在响。不是风吹的,也不是地动,是剑自己在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闭关二十多,真气走完周,心和剑连在了一起。现在只要江湖里有大的动静,他的剑就会先一步知道。
他转身下山,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实。官道还在下面,晨雾刚散,路上没人,只有几片叶子被风卷着打转。他走到半路,忽然停下。
空气里有一股味。
不是血腥,也不是火药,是一种烧焦的劲气残留,像是有人用内力撕开空气,留下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他蹲下来,手指蹭了蹭地面草叶,指尖发黑。那草是从中间断的,断口焦黄,像被雷劈过。
不止一处。
他抬头看,顺着痕迹往前推,一共五道,间隔均匀,方向一致,往东边去了。这种手法不是普通高手能做到的,每一击都精准控制力道,既不浪费,也不留余地。
有人在测试自己的极限。
他站起身,继续走。越往前,痕迹越明显。一棵树拦在路上,树干裂开,从根部一直撕到顶,木屑飞溅,钉在周围的石头上。他伸手摸了摸裂缝,掌心传来一阵麻。
这人走过的时候,连树都在怕。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是爆炸,是地面在塌。他抬头望,西边际划过一道红影,像血抹在上。那影子不动时看不出速度,可等你眨眼再看,它已经跨过了三座山头。
飞鸟往下掉。
不是被击落,是飞着飞着突然没了力气,翅膀一折,直挺挺砸进林子里。溪水也变了方向,原本向东流的河段,现在打着旋儿往回涌,水底的石头全翻了过来。
苏牧阳站在崖边,看着那道身影踏空而来。
一步落下,地面裂;再一步,山抖。那人没有用轻功,也没有借力,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像背着整座山在走。每一步都让空气发出嗡鸣,像是地承受不住这个重量。
他没见过这样的对手。
金霸强,靠的是毒功和内丹,气势凶狠,但能看透。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不张扬,不出声,可站在这里,连风都不敢乱吹。
苏牧阳把重剑从背后拿下来,双手握柄。剑身漆黑,映不出光。他没出招,也没运气,只是站着,等着对方靠近。
百步之外,那道身影停了。
两人之间是一片开阔地,原本长着草,现在草全枯了,叶子卷成灰,贴在地上不动。岩石表面出现细密裂纹,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过。就连空气都变了质地,吸进去的时候喉咙发涩。
对方没动。
甚至看不清脸。一身深色衣服,身形修长,头上戴着兜帽,边缘绣着暗纹,看一眼就头晕。他站在那里,像一口井,深不见底。
可苏牧阳知道,他在看自己。
目光撞上的瞬间,脚下的石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蔓延出去三尺远。他体内真气一滞,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慢了半拍。
这是第一次。
以前遇到再强的敌人,他都能立刻运功对抗。现在不校对方还没出手,光是存在本身就在压制他。
他闭眼。
三息。
脑子里浮出四个字:剑生于心。
这是杨过给他的玉简里的第一句话。他练了二十多,雪里站过,夜里悟过,终于明白这不是剑从心里长出来,而是心定了,剑才不会乱。
他重新睁眼。
目光如刀。
对面那人依旧不动,可苏牧阳感觉到,气氛变了。刚才那种沉闷的压迫感还在,但多零别的东西——像是试探,又像是确认。
他们在比谁更稳。
十丈外一片落叶飘起来,悬在半空,不升也不降。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全都停住了。尘土也凝滞,像被玻璃罩住。这片区域的时间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苏牧阳没动。
重剑垂在身侧,剑尖离地三寸。他全身肌肉放松,可经脉里的真气已经开始循环。不是为了进攻,是为了守住。只要他不乱,对方就找不到破绽。
远处传来喊声。
先是东边,一个村子冒烟了。不是做饭的炊烟,是黑烟,带着火油味。接着南边也有动静,一条桥断了,有人在哭。北面树林里传出兵器碰撞声,至少五个人在打。
这些不是巧合。
有人在同时制造混乱。
目的很明显——逼他分心,逼他离开这里去救人。只要他一动,气势就断,对方就能趁机压上来。
但他不能动。
这些事背后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如果他走了,等于认输。救十个村,一百条命,都没用。只要源头还在,灾难就不会停。
他站在原地,脚下一用力。
地面裂纹又延伸五尺。
这是回应。:
也是警告。
我不走。
你要战,我就在这。
对面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一只手。
不是攻击,也不是结印,就是慢慢抬起来,掌心朝下。可随着这个动作,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高温下的路面。落叶猛地往上弹了一寸,又重重落下。
苏牧阳握紧剑。
他知道这一战躲不掉。
对方实力超乎想象,不是靠毒,不是靠阵法,而是纯粹的境界压制。他闭关提升,以为能应对一切,但现在才发现,江湖远比他想的更深。
可他不怕。
他经历过失败,被骗过,被围攻过,也差点死在坑道里。每一次都是从零开始。现在他回来了,心比以前稳,剑比以前快。
就算你强,我也不会退。
风停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连鸟叫都没樱
他们隔着百步对视,谁都没话。
突然,南边传来一声巨响,一座塔塌了。
灰尘冲而起,遮住半边空。
苏牧阳眼角抽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对面那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