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就在门缝即将关闭的刹那，一道暗红色的细影迅捷无声地从门缝下方溜出，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红隼佩戴在胸前的青铜之羽徽章郑
徽章表面的光泽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办公室里只剩下萨格莱斯一人，壁炉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满是古籍的书架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笃笃”的轻响。
一只毛色灰白相间的谷仓猫头鹰正用喙敲击着玻璃，爪子上抓着一个用深绿色蜡封密封的羊皮纸卷。
萨格莱斯挥手打开窗户，冷风灌入的同时，猫头鹰灵巧地飞了进来，将信件丢在书桌上，然后落在一旁的栖木上，歪头看着他。
“辛苦。”
萨格莱斯随口道，魔杖轻轻一点，一碟精选的猫头鹰粮和一碗清水便出现在栖木旁。
猫头鹰满意地叫了一声，低头开始享用晚餐。
他拿起羊皮纸卷，深绿色蜡封上印着一个抽象的雪花图案——这是“雪枭女士”的标志。
指尖划过，蜡封自动融化，羊皮纸展开。
信上的字迹简洁而优雅，主要内容是关于古灵阁妖精们近期动态的汇报。
“……动荡已大致平息。在妖精长老会成员博格‘意外’从楼梯上摔落，折断三根肋骨，并恰好丢失了那枚传承自拉格诺克一世的黑铁指环后，谈判桌上的阻力显着减。现任首席妖精会计罗普奈克表现得十分配合。他们不仅全面解封了战时被冻结的所有巫师金库，并且为表‘诚意’与‘补偿’，主动提出将那些已确认死亡或永久失踪的食死徒名下的金库及其内资产，全部移交给魔法部战争损害赔偿办公室处置，用以抚慰受害者家属……”
看到这里，萨格莱斯的眉头缓缓挑起，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意十足的笑意。
“听起来真是慷慨又识时务……但是，等等。”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羊皮纸上“食死徒金库”那几个词，眼神锐利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而我很少记错——那些金库里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属于那些已经死透聊食死徒。但从现实层面来看，它们难道不应该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吗……”
他微微歪头，仿佛是在跟吃东西的猫头鹰话，而猫头鹰也配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拿着我的战利品，去给魔法部做顺水人情，换取所谓的‘平息事态’和‘合作名声’？”
他顿了顿，话语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这算什么？拿我的东西去送人，还有法律吗？”
他并没有愤怒地咆哮，但那平静的语调让正在享用猫头鹰粮的谷仓猫头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萨格莱斯的视线落在信件末尾，那里清晰地写着负责此项“资产移交”事夷妖精主管的名字，还有其在古灵阁伦敦总部的内部办公地址。
看来这个罗普奈克为了表示公开透明，还特意留下了具体信息。
“很好。”
萨格莱斯放下羊皮纸，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在一声轻微爆响中彻底消失。
几乎在同一瞬间，伦敦地下深处，古灵阁巫师银行庞大迷宫般的回廊中，一处相对“奢华”的妖精主管办公室内。
主管罗普奈克正坐在一张镶嵌着宝石和黄金线条的高背椅上，面前摊开着一卷长长的资产清单。
它尖细的手指划过一行行数字，脸上带着一种肉痛的表情。
交出那些食死徒的金库固然让他心疼，但想到能以此换取巫师们暂时闭嘴，他就觉得这笔买卖还算划算。
毕竟那些金库的真正主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正琢磨着如何从魔法部的赔偿基金运作中悄悄揩点油水时，办公室内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穿着深色室内便袍的高瘦人影便突然出现，稳稳地站在了他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中央。
罗普奈克吓得直接从加高椅上蹦了起来，尖耳朵剧烈抖动，手中的羽毛笔“啪嗒”掉在清单上，染污了一串数字。
他惊恐地瞪着突然出现的萨格莱斯，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要知道古灵阁内部布满了反幻影移形的强力魔法，从未有人能够毫无征兆地直接出现在一位核心主管的办公室里。
“格……格林格拉斯……”罗普奈磕声音尖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何等的……荣幸。请问有何……”
“看来你认识我，”萨格莱斯打断他，“那就省省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客套话吧。”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堆满金器，闪烁着财富光芒的办公室，最后目光锁定了面色惊恐的妖精主管。
“我刚刚收到一份令人欣慰的报告，关于古灵阁展现出的‘合作诚意’。”
萨格莱斯慢步走近书桌，随手拿起那份被墨水污损的清单扫了一眼，“哦，清单都列好了，效率真高。”
罗普奈磕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对方为何而来了。
“格……格林格拉斯先生，关于那些金库的处理，这是银行高层的集体决策，是为了弥补战争的创伤，促进巫师与妖精的和谐……”
他语速飞快地解释着。
萨格莱斯将清单轻轻放回桌面，那双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罗普奈克觉得比最凶狠的火龙还要可怕。
“和谐？很好。”
萨格莱斯点零头，“我也非常赞同和谐。所以，为了我们之间的长远‘和谐’……”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与罗普奈磕距离，平静地：
“那些金库里的每一枚加隆，每一颗宝石，每一卷可能带有黑魔法诅咒但或许也有点历史价值的破烂……从现在起，它们的所有权转移手续，麻烦你重新做一下。全部转移到‘青铜之羽’名下。魔法部那边如果问起……”
他直起身，语气随意：
“你就告诉他们，经过‘更精确的核查’发现，那些食死徒的资产早在原主死亡前，就已经通过合法的债务抵押转让给了青铜之羽。古灵阁尊重契约精神，必须优先执行这些‘先前就已经存在，并且具有法律效应的安排’。至于魔法部安抚受害者的资金缺口……”
萨格莱斯嘴角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我相信以罗普奈克主管的智慧，总能从古灵阁丰厚的利润中，找出一点点‘慷慨捐赠’的财富吧？毕竟促进和谐是需要大家共同出力的事。”
罗普奈磕脸色变得像他办公室里的白垩岩墙壁。
他本想试着争辩一番，强调一下古灵阁的规矩和妖精的骄傲……但当他触及萨格莱斯那仿佛能看穿他每一个贪婪和恐惧念头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当、当然，格林格拉斯先生。”
格罗普奈克最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尖细的声音更加干涩，“绝对是我们之前的核查出现了……疏漏。您提到的‘先前就存在的契约’明就会被拟好给您过目，并依法办理所有权转移。魔法部那边我们也会妥善解释。”
“那就再好不过了。”
萨格莱斯满意地点点头，“我喜欢和明白事理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