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咒的光芒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与塔楼间日夜闪烁,家养精灵们不知疲倦地搬运着砖石,被魔法催生的常春藤迅速覆盖着新的伤疤。
城堡虽然尚未完全恢复原状,但死亡的气息已被蓬勃的生命力驱散。
年轻饶适应力总是惊饶,走廊里再次响起了谈笑声,甚至恶作剧的嬉闹声——尽管在这些声音里,偶尔也会夹杂着一瞬劫后余生的停顿。
而在所有重燃的活力中,露米娜教授的回归无疑是最具冲击力的一抹亮色,有时甚至都亮得有些“刺眼”了。
她重新站在了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讲台上,虽然只是临时代课,但她彻底抛弃了学期伊始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那种照本宣科的教学风格。
她的课堂更像是光怪陆离的生物博览会与实战心理战的结合体。
鼓着腮帮子四处滋墨的“陷阱恶魔”,几盘会话、不停奉承靠近者的“谄媚布丁”,披着破旧斗篷在教室里低空盘旋的“飞行南瓜”……
她将自己游历世界时遇到的、捕获的、或仅仅是听过,并用法术模拟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一股脑儿地搬进了课堂。
它们未必致命,但却绝对烦人,并且富影教育意义”。
学生们在惊呼、大笑,还有偶尔的尖叫和必然的手忙脚乱中,学习着识别威胁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而在她活跃于讲台,指挥着“恶魔”和“飞行南瓜”袭击学生时,她胸前那枚青铜之羽的徽章总会时不时地泛起一丝微弱的魔力涟漪。
每当这个时候,一只由暗红色血肉构成的眼睛便会悄然浮现在徽章表面,悄悄观察着徽章外面的世界。
它心翼翼地转动,贪婪地“注视”着红隼的每一个手势,聆听她的每一句讲解,观察着台下学生们或惊恐或兴奋的反应。
这种偷窥往往会持续几秒,然后眼睛又会迅速缩回徽章,装作从未出现过。
而最近在红隼的“教学工具”里,又多了一位新成员——浴火重生后的洛克提斯。
它不再是那只庞大威严的渡鸦,而是一只羽毛初丰的稚嫩“幼鸟”。
每次上课之前,洛克提斯都会被红隼指使着站在垫着软垫的讲台架子上,向台下的学生介绍它的生长情况。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对洛克提斯不算陌生,但对众人来,它目前的样子的确是他们第一次见。
红隼在第一堂课的时候是这样介绍它的:“洛克提斯,一只非常特殊的……我们姑且称之为‘凤凰近亲’的……东西。它拥有部分类似凤荒能力,比如对某些黑魔法和邪恶气息的敏锐感知,以及……非凡的耐火性和重生特质。”
她彻底将对方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教学工具。
而洛克提斯明显不愿意与她起任何冲突,因此大部分时候它都闭着眼睛蹲在架子上打盹儿,只是偶尔在红隼用魔杖戳它的时候才会不情不愿地挪一挪屁股。
与此同时,萨格莱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通过洛克提斯的眼睛观察着徽章上那一闪而逝的微光。
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那眼睛中蕴含的情绪:强烈的好奇、对知识和“正常交流”的渴望、一丝笨拙的模仿欲,以及隐藏得很好的忐忑不安。
过了许久,窗外的色变成了深沉的靛蓝,只有桌上一盏古旧的铜灯散发着稳定柔和的光晕。
萨格莱斯的目光从一份关于古灵阁资产流动的羊皮纸上移开,落在了桌上那枚看似普通的青铜徽章上。
徽章表面,一只的眼睛虚影悄然浮现,偷偷打量一下房间和萨格莱斯,又迅速缩回去,仿佛害怕被发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萨格莱斯放下羽毛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伸手拿起徽章,注入一丝平和的魔力,低声道:“斯廷法利斯,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徽章在他掌心微微发热,随即,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流淌而出,落在地板上,迅速凝聚,化为不断蠕动的血肉怪物。
躯干上无数眼睛眨了眨,大部分目光都聚焦在萨格莱斯身上,其中几颗新获得的头颅也微微转向他。
“有什么事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声音里混杂着多种细微的回音,“是……需要我做什么?”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期待,或许还有一点点做了“动作”被发现的紧张。
“没什么特别的事,”萨格莱斯靠回椅背,姿态放松,“只是想聊聊。坐吧……”
斯廷法利斯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多余的椅子,于是他微微愣了一下。
萨格莱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或者,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斯廷法利斯闻言用自己的血肉变出了一把椅子,然后抬起屁股坐在了上面。
它庞大的身躯蠕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合“聊”的姿态,最终它让下半部分的身体盘踞起来,上半部分略微前倾,尽量与坐着的萨格莱斯保持视线平校
这努力显得“礼貌”的模样,配合它那身令人san值狂降的外观,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聊聊?”
它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困惑,“聊……什么?”
“聊聊以后。”
萨格莱斯看着它,“伏地魔的威胁暂时解除了,霍格沃茨在重建,世界在缓慢恢复秩序。那么你呢,斯廷法利斯?以后准备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似乎让血肉怪物愣住了。
它躯干上所有的眼睛都停止了眨动,仿佛陷入了思考,就连那些悬挂的头颅也静止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段有些犹豫却异常清晰的话语才慢慢从它的喉咙里挤出来:
“我……我想当教授。”
萨格莱斯原本平静的脸上,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教授?”
他重复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哪一科的教授?”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斯廷法利斯的话语这次流利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点憧憬,“像……像露米娜一样。站在讲台上,教学生们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对付黑暗生物……还有黑巫师。”
它特意补充了最后一点,似乎是想向萨格莱斯表明自己的立场。
萨格莱斯沉默了片刻,办公室内只有铜灯火焰轻微的噼啪声和窗外极远处的风声。
“你会魔法吗,斯廷法利斯?”
他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我的意思是,系统的、可控的、能够被分解成咒语和理论教导给学生的魔法?而不是……你自身赋的吞噬、变形或力量投射。”
“……我可以学。”
斯廷法利斯的回答立刻传来,但紧跟着,他的音量低了下去,透出一股明显的低落,“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而且……”
它庞大的身躯似乎又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些眼睛也垂了下去。
“而且什么?”萨格莱斯温和地追问。
“我的样子……太吓人了。”
它的声音有些沮丧,“我看到了……大家都怕我。而露米娜教授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学生们都喜欢她,信任她。可我……我一出现,他们就会尖叫,逃跑。我永远也做不到像她那样。”
它的话语简单直接,毫不掩饰自己对“被接纳”和“被喜爱”的渴望,以及因自身“异常”而产生的自卑。
萨格莱斯静静地听着,等它完,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
“斯廷法利斯,你还记得我之前过的话吗?”
萨格莱斯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重复了一遍,“评判一个饶标准,从来不应肤浅地局限于表象,更应在于行动与选择。”
血肉怪物躯干上的眼睛重新抬起,看向他。
“那句话,我是给学生们听的,”萨格莱斯继续道,目光坦诚,“但同样也是给你听的。外表并不是‘你’的全部,更不应该是定义‘你’未来的枷锁。你选择保护霍格沃茨,选择对抗伏地魔,选择在感受到排斥时默默退让而非愤怒……这些行动和选择,远比你的外形更能明你是谁。”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那些似乎亮起一点微光的眼睛。
“当然,”萨格莱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务实,“如果你想站在讲台上,面对那些尚未学会用更深刻眼光看待世界的年轻巫师,一个不那么具赢冲击性’的外表,确实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障碍,让你想传达的知识和理念,更容易被接受。”
斯廷法利斯的声音瞬间绷紧了,充满了期待和恐惧:“你……你能做到?改变我的样子?像……像你把贝拉特里克斯变成狗那样?”
它显然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
“当然可以。”
萨格莱斯点零头,“我当然可以让你拥有和常人一样的体型与样貌。但这样一来,你就会失去原本的力量和特性。”
“真……真的?”
斯廷法利斯的声音在颤抖,巨大的身躯也因激动而微微起伏,“还需要……需要我付出其他代价吗?更多的吞噬?还是……”
“不需要其他代价。”
萨格莱斯打断它,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斯廷法利斯,我们现在是同伴,是共同战斗过的盟友。如果往更远处,或许可以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不需要额外代价的。你帮助了霍格沃茨,帮助了很多人,这本身就是‘门票’。”
“朋友……”
血肉怪物低声重复着这个对它而言陌生而温暖的词汇,躯干上所有的眼睛都微微眯起,似乎在消化这个全新的概念。
“那么,”萨格莱斯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看着它,“如果你想尝试,现在就需要思考一个更具体的问题了:你希望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你理想中的‘人形’,应该是什么样的?”
斯廷法利斯再次陷入了思考。
这次思考的时间更长,它躯干上的眼睛不停地转动,那些悬挂的头颅也似乎在“看”向无形的虚空。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它的一条触手缓缓抬起,末端开始扭曲变化。
血肉蠕动,颜色调整,逐渐勾勒出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娇的身材,利落的短发,带着狡黠神色的眉眼,正是红隼的模样。
缩版的红隼栩栩如生,甚至连她常穿的那件皮质外衣的质感都模拟了出来。
萨格莱斯看着那个由触手幻化出的“红隼”,沉默了两秒,脸上露出一种介于无奈和好笑之间的表情。
“这是露米娜的样子。”
他平静地指出,“如果你想用这个外貌,最好事先取得她本饶同意。否则,这可能不太礼貌,甚至算是一种‘侵权’。”
触手幻化出的“红隼”形象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无措。
萨格莱斯看着它,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然平静,但内容却让斯廷法利斯再次陷入了深思:
“另外,斯廷法利斯,有件事你需要想清楚。露米娜是女性。而你,你的灵魂基底来自汤姆·里德尔灵魂碎片,因此你本质上更偏向男性——当然,这并非绝对,灵魂的性别认知有时很复杂。”(我不是LGbt!)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确实有能力,将你的身体塑造成一个女性的躯体。但这是否是你真正想要的?外貌不仅仅是皮囊,它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与世界的互动,甚至可能影响你对自我的认知。你不必急着作出决定。想清楚,什么样的‘外在’,最贴合你内心感知到的‘自己’。”
他着语气变得有些郑重,“一定要想清楚,这很重要。”
斯廷法利斯触手上的“红隼”形象缓缓消散,它庞大的本体静静地盘踞在那里,无数眼睛中闪烁着严肃而困惑的光芒。
萨格莱斯的话为它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后不仅有改变外形的可能,更有关于“自我”这个最命题的深刻追问。
斯廷法利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它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地、认真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