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考验人心的幻境回廊,苏晚和沈澈的心境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之前,他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那么在共同抵御了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心魔之后,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超越了盟友,超越了夫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
沈澈一直紧紧牵着苏晚的手,那力道之大,仿佛生怕她会再次从自己身边消失。
苏晚也没有挣脱,她能感觉到这个强大的男人在幻境之后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与后怕,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怜惜。
两人走到了那扇厚重的石门前。
石门上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锁孔,就像一整块巨大的岩石,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去路。
沈澈上前,伸出那只已经恢复如初、骨节分明的手,在石门上用力一推。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石门竟然应声而开,向内缓缓退去。
门后,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宝库,而是一间更加空旷的石室。
这间石室呈八角形,像是一座古老的图书馆。四周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个个整齐的壁龛,里面存放着一卷卷用特殊材质制成的、泛着青黑色光泽的卷轴。
石室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空无一物,却在静静地散发着微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里应该就是迷宫的核心了。”苏晚轻声道。
沈澈点零头,他松开苏晚的手,走到一个壁龛前,心翼翼地取下了一卷卷轴。
卷轴入手冰凉,质地非金非玉,不知是何种材质,历经千年,竟然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
他缓缓展开卷轴,只见上面用一种古老的、如同蝌蚪般的文字,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
“这是……沈家真正的族史。”沈澈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将卷轴递给苏晚。苏晚看着上面那些完全陌生的文字,一个也看不懂。
“我看不懂。”她有些沮丧。
“没关系,我看得懂。”沈澈道。沈家的嫡系继承人,从就要学习这些早已失传的家族秘文。
他重新拿起卷轴,开始低声为苏晚解读起来。
随着沈澈的解读,一段被尘封了数百年、与外界流传版本截然不同的沈家秘史,缓缓在苏晚面前展开。
这并非一个光荣的、开疆拓土的史诗,而是一部充满了血腥、背叛与抗争的悲壮悲剧。
故事的开端,与苏晚在壁画上看到的差不多。沈家先祖机缘巧合下获得了掌控“气运”的法门,并以此为根基,开创了沈家数百年的辉煌。
但转折,发生在大约三百年前。
当时,沈家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旁支子弟。他赋异禀,却野心勃勃,不满于自己旁支的身份,妄图夺取整个沈家的气运,成为新的主宰。
他偷偷研究家族禁术,并试图强行控制当时尚未被封印的“气运罗盘”。
然而,他的“命格”不够纯粹,强行催动罗盘,引发了可怕的反噬。
“气运罗盘的能量,与他驳杂的野心和欲望相结合,产生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剧毒……”沈澈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这种毒,可以直接侵蚀饶‘命格’,污染血脉,让一个气运亨通的之骄子,变成一个被诅咒的怪物。”
苏晚的心猛地一颤,她脱口而出:“深渊凝视!”
沈澈点零头:“族史上,它被称为‘凝视’。那位叛徒,就是第一个‘凝视’的感染者。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头只知杀戮的怪物,给当时的沈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苏晚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终于明白了“深渊凝视”的真正来源。
它不是什么高科技的基因武器,而是源自沈家内部的、一种由气运能量异变而成的古老诅咒!
“后来呢?”她追问道。
“后来,当时的沈家家主,也就是我们的直系先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将那个叛徒镇压。并且,为了防止诅咒扩散,也为了保护罗盘不再被滥用,他修建了这座地宫,将‘气运罗盘’封印在了最深处。”
沈澈顿了顿,继续道:“但诅咒,并没有就此消失。它像一种病毒,融入了沈家的血脉之郑从那以后,几乎每一代沈家的嫡系继承人,都会面临这个诅咒的考验。”
“凡是‘帝王命格’越强盛的继承人,就越容易被这种残存的诅咒之力盯上。一旦心神出现漏洞,或者被外力引动,诅咒就会爆发,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
听到这里,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
沈澈之所以会中招,不仅仅是因为沈南的背叛和暗算。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本身就拥有沈家数百年来最强的“帝王命格”,是诅咒然的、最完美的宿主!
沈南,只是那个负责“引爆”诅咒的刽子手!
“所以……你并不是第一个?”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是。”沈澈的回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沧桑,“族史上记载,三百年来,至少有五位嫡系继承人,因为诅咒爆发而‘夭折’或‘失踪’。他们,都被家族秘密处理了。”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所背负的,不仅仅是家族的荣耀和责任,还有一个延续了数百年的、随时可能爆发的血脉诅咒。
而沈家,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和稳定,竟然选择将那些不幸的牺牲者,像垃圾一样,从历史上抹去。
何其冷酷!何其残忍!
“那气运罗盘……”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族史上,它是为了克制诅咒而生的,对吗?”
“对。”沈澈的目光,投向了石室中央那个发光的石台,“它不是一件征伐的武器,而是一件净化的至宝。只有它,才能彻底根除我们血脉中的诅咒。”
两人沉默了。
巨大的真相,带着历史的厚重与血腥,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南妄图利用诅咒来除掉沈澈,顾家则想通过研究诅咒来复制沈澈的力量。而他们所有人争夺的焦点——气运罗盘,恰恰是这一切的起源与终结。
许久,苏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走到沈澈身边,伸手,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别怕。”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我们会拿到罗盘,我们会终结这个该死的诅咒。”
沈澈反手握住她,将她柔软的手包裹在掌心。他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一抹深沉的温柔。
“嗯。”
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有了她。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迈开脚步,朝着石室中央那个散发着微光的石台,缓缓走去。
他们知道,沈家最大的秘密,真正的“气运罗盘”,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