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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爷爷将闻珏接回来,便被叫回老宅去了。

闻珏只身推开家门,旁边路过的人没有搭理他一眼。

他尚未卸下从云边村带回的满身风尘,就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敌意已凝在空气里。

客厅中央,只有陆卿——那个占据了他二十年人生位置的“假少爷”,正姿态倨傲地靠在他的专属定制沙发上,脚边是一个被粗暴撕开的纸箱,里面散落的,正是闻珏离家前清理出去的、属于陆卿的一些旧物。

“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陆卿掀起眼皮,语带淬毒般的讥讽,“怎么,在乡下泥地里打了个滚,就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动别人东西的手艺,倒是无师自通。”

他刻意加重了“别人”二字,眼神挑衅,试图在这个刚归家、地位未稳的真少爷面前,重新划下势力的界限。

若是两年前刚被认回、内心充满不安与戒备的假闻珏,或许会被这话语刺伤,继而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他看着陆卿那张因嫉恨而略显扭曲的脸,心中竟生出一丝近乎怜悯的了然。

闻珏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立刻回应。

他缓缓放下行囊,步履沉稳地走到纸箱边,俯身,拾起一个摔裂了角的相框——里面是少年陆卿与陆家父母的合影,笑容灿烂,背景是陆家旧宅。

“这个相框,”闻珏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在老宅书房,第三格书架后面找到的。那里,原本放的是我母亲怀我时拍的写真。”

他修长的手指又捻起一件袖口绣着“L.q.”字母的旧衬衫。“这件衣服的定制记录,出生年份对应的是我,而不是你,陆卿。”

闻珏将物品一件件拿起,平静地陈述着它们背后被时间掩埋、却又铁证如山的归属。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刻刀,剥开陆卿试图维持的虚假外壳。

“我不是在动‘别人’的东西,”闻珏终于抬眸,目光如古井深潭,直直看向脸色逐渐发白的陆卿,“我只是在清理,本就该属于我的空间里,一些……错置了二十年的旧物。”

他向前一步,虽未提高声调,但那来自血脉正统和历经磨砺后产生的强大气场,让陆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云边村教会我一件事,”闻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土地不会骗人,流了多少汗,就能收获多少粮。血缘,或许会阴差阳错,但真相,永远不会被长久掩埋。”

他不再多看陆卿一眼,拎起自己的行李,转身走向楼梯。

“至于‘教养’,”踏上台阶前,他脚步微顿,留下最后一句,“至少我懂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攥得再紧,也得还回去。”

陆卿僵在原地,看着闻珏挺拔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脚边那箱如同他身份一般尴尬的“旧物”。

闻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陆卿的心上。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陆卿粗重的呼吸声。

他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抽去灵魂的华丽木偶,所有的嚣张气焰被闻珏那几句平静却如刀锋般锐利的话彻底碾碎。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那个敞开的纸箱!

纸箱翻滚,里面那些承载着虚假过往的物件散落一地。那个摔裂的相框玻璃彻底迸溅开来,碎片映出他此刻扭曲而仓惶的脸。

“凭什么……凭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不甘而颤抖。

他环顾着这间奢华宽敞的客厅,这里的每一件摆设,他曾以为理所当然属于他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身份。

二十年优渥的、被捧在手心的生活,构筑起的骄傲与自信,在闻珏回归的这两年里,早已摇摇欲坠。

而今,闻珏那毫不留情撕开真相的姿态,以及那种从乡村归来后愈发沉稳、仿佛找到了真正根基的气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

闻珏拿回的不仅仅是一个房间,几件旧物,而是在一步步收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仟—身份、地位、家,以及那份他陆卿偷窃了二十年、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正统”。

他想追上去,想揪住闻珏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要回来,想把那些难听的话甩在他脸上……可他不敢。

闻珏刚才的眼神,那种洞悉一洽甚至带有一丝怜悯的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具威慑力。

于是,所有的怒火、嫉恨、恐惧,都无法向外宣泄,只能在他体内疯狂灼烧,反噬自身。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昂贵的沙发扶手上,柔软的皮革吸收了大半力道,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如同他此刻无能狂怒的内心。

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却找不到出口的野兽,只能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楼梯上方,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木质结构烧穿。

就在陆卿盯着满地狼籍,胸口剧烈起伏时,玄关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刚刚结束跨国航班、风尘仆仆的陆家大哥陆琸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气质冷峻,是陆家默认的下一代掌舵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混乱,以及站在碎片中央、眼圈发红、衣衫因刚才动作而略显凌乱的陆卿。

陆琸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威严:“怎么回事?弄得这么狼狈。”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相框碎片和散落的物品。

陆卿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或者,找到了可以投射怨恨的靶子。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里迅速蓄起了生理性的泪水,脸上混合着委屈、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演技精湛,浑然成。

“哥!你……你终于回来了!”他声音带着哽咽,抢先一步告状,手指颤抖地指向楼梯方向,“是闻珏!他……他一回来就发疯!”

他快步走到陆琸身边,像是寻求庇护,语速极快,颠倒黑白: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觉得我占了他的位置……可我这么多年,早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把爸妈和你当成真正的亲人!我有什么错?”

“他刚才一进门,二话不,就直接冲到我房间,把我的一些旧东西——就是些有纪念意义的物件,胡乱塞进箱子扔出来!我了他两句,他居然……他居然这些都是垃圾,我也是垃圾,这个家所有东西都是他的,让我滚出去!”

陆卿恰到好处地停顿,吸了吸鼻子,展现出一副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

“我气不过,跟他争论,他就一把推开我,把箱子踢翻……还拿起那个相框,”他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带着“痛心”,“那是我们时候和爸妈一起去海边拍的啊!他就这么……就这么砸了!”

“他他在乡下吃了苦,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欠他的!他要把我们都踩在脚下!”

陆卿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巧妙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珍惜亲情、无辜受害的形象,而将闻珏描绘成一个心胸狭窄、暴戾乖张、归来后一心报复的“入侵者”。

陆琸听着,面色有些复杂,有些许怨怒,也有些许担忧。

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狼藉,最后落在陆卿那张梨花带雨、却难掩一丝刻薄的脸上。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表态,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闻珏人呢?”

“他……他回房间了!一副谁都奈何不了他的样子!”陆卿急忙补充,试图坐实闻珏的“嚣张”。

陆琸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

“行了,”陆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事情,我会弄清楚。”

他没有如陆卿所期望的那样立刻去找闻珏对质,也没有出言安慰陆卿。

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反而让陆卿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看着陆琸转身走向书房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