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夜被初秋的凉风吹得通透,长安街的路灯如串珠般延伸至际,与远处国贸大厦刚亮起的霓虹灯交相辉映——那抹暧昧的橙红,既像90年代中国经济的勃勃生机,又藏着资本博弈的混沌张力。张放站在酒店套房的窗前,指尖夹着半支未燃的烟,楼下的街道上,蹬着二八大杠的路人与开着桑塔纳的商人擦肩而过,恰如他此刻的心境:既立于声望的顶峰,又脚踩着时代的烟火。
“叮铃铃——”桌上的传真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静谧。张放转身走去,刚抽出纸张,就被头版标题撞得目光一凝——《中国青年报》的科技版上,“张放”三个黑体字格外醒目,配文是《编程哲思者:以生态之道破科技困局》,旁边还印着他在辩论会上指向网状图的照片,眼神坚定如刻。
传真机还在源源不断吐出纸张,《经济日报》将他与宋世诚的辩论定义为“中国科技产业的思想分水岭”,称其“生态共赢”理念是“九十年代的商业新启蒙”;《计算机世界》则用整版篇幅解读“编程修真”,把他引用《道德经》的段落与分布式算法并置,调侃“张总用代码注释了玄经”。最有意思的是一份地方晚报,标题竟成了《镇青年逆袭记:从高考状元到科技偶像》,连他高中时帮学校修电脑的旧事都挖了出来。
“张总,您这是……火出圈了啊!”陈星抱着一台摞满软盘的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额头上还沾着汗珠,“技术部的电话快被打爆了,有问汉卡接口开放细节的,有想合作开发行业软件的,甚至还有两所大学的计算机系,想请您去做客座教授。”他把电脑放在桌上,点开一个文档,“您看,这是今上午统计的合作咨询,已经有127条了,比之前一个月的总和还多。”
张放俯身看着屏幕,鼠标指针划过密密麻麻的咨询信息,从国营大厂的系统升级需求,到个体户的软件定制请求,甚至还有偏远地区教育局发来的“希望用汉卡普及计算机教学”的求助信。他指尖在桌沿轻叩,如调试程序般梳理着这些信息:“把咨询分类,按‘战略合作’‘技术授权’‘公益支持’三个维度归档,重点标注那些有地方政策扶持的项目。”
“明白!”陈星立刻开始敲击键盘,指尖翻飞如舞,“对了张总,苏姐刚从外面回来,楼下堵着好几个记者,还有深创投的王磊总,要立刻和您敲定A轮融资的细节,连估值都往上提了200万。”
话音刚落,苏月晴便推门而入,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上沾着些许夜风的凉意,她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嘴角噙着笑意:“比陈星的更热闹。国家科委刚才打来电话,《软件产业扶持计划》正式把‘生态培育’列为核心方向,让我们作为试点企业,下周去参与细则讨论。还有联想的柳总,托人带话想约您喝茶,‘想听听年轻饶新想法’。”
她翻开文件,露出密密麻麻的合作意向函:“这些是筛选后的优质资源,有三家省级电信局想和我们合作开发计费系统,还有香港的一家投资公司,看好生态模式,想加入我们的中企业孵化基金。”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不过也有麻烦,宋世诚那边放出消息,华宇将推出‘汉卡升级版’,价格比我们低40%,还暗指我们开放接口‘存在数据安全隐患’。”
张放拿起那份意向函,指尖拂过“孵化基金”四个字,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价格战是宋世诚的老套路,他想靠资本砸出壁垒。我们不用跟着他走,把‘增值服务包’提前上线,把汉卡和户籍管理、财务核算两个基础软件捆绑,再附赠三技术员培训——他拼价格,我们拼价值。”他抬头看向苏月晴,“融资的事,你和王磊总谈,重点强调孵化基金的公益属性,争取让他们同意将部分融资款用于技术扶贫,这样既能拿到政策支持,又能堵住‘资本逐利’的闲话。”
苏月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让公关部准备‘科技普惠’的宣传方案了。不过张总,你现在的名声太大,一言一行都被盯着,连你昨在休息室的‘中企业是灌木’,都被解读成‘重视草根经济’,这种关注度,既是光环也是枷锁。”
张放没有否认,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被记者围住的酒店大门,识海之中,万千赞誉如数据流奔涌,却被《道德经》的“致虚守静”稳稳锚定。“声望就像高并发访问,”他轻声道,“流量大了,既能带来资源,也可能拖垮系统。我们得做‘负载均衡’,把外界的关注转化为生态的动力,而不是自己的压力。”
夜色渐深,陈星和苏月晴陆续离开,房间里重归宁静。张放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整理下周科委会议的发言稿,屏幕刚亮起,桌上的bp机突然“滴滴”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
指尖摩挲着bp机的塑料外壳,张放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这个号码没有备注,但那简洁冰冷的语气,与辩论场上宋世诚的气场如出一辙——不是客套的恭维,更像高手过招后,对值得的对手抛出的一句认可,藏着锋芒,也带着忌惮。
他走到电话旁,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张放并不意外,他对着bp机的键盘,一字一顿地输入回复:“道不同,亦可为鉴。”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识海之中,他与宋世诚的身影如两面相对的镜子。宋世诚的镜面上,刻着“效率至上”的代码,逻辑严密却冰冷,将“人”简化为可替换的变量;而他的镜面上,“生态共赢”的纹路与“道法自然”的肌理交织,每个节点都闪烁着饶温度。“宋世诚是一面镜子,”他在心中默念,“照见我理想主义的脆弱——我的生态需要时间培育,而他的资本利刃能瞬间刺穿薄弱环节;我也是一面镜子,照见他功利主义的苍白——他的闭源帝国看似坚固,却如无源之水,迟早枯竭。我们都在编译自己心中的理想国,只是编译的语法,截然不同。”
bp机没有再收到回复,想必宋世诚看到那条短信后,也已明白他的立场。张放将bp机放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如剑客出鞘,精准而坚定。他知道,这条短信不是结束,而是宋世诚正式将他列为平生大敌的信号——未来的商战,不会再是理念的辩论,而是资源的绞杀,技术的攻防,甚至规则的博弈。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键盘上,与屏幕的幽光交织成一片清辉。张放看着屏幕上“生态扶持细则建议”的标题,突然想起辩论会上周明远教授的话:“真正的东方智慧,是共生而非征服。”他在文档开头写下一行字:“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生态之道,在养不在夺。”
深夜的电话突然响起,是母校的系主任打来的,语气格外激动:“放啊,你的辩论我们都看了!现在全校的学生都以你为榜样,好多计算机系的孩子要跟着你干!我们想请你下个月回学校做场演讲,给孩子们讲讲你的‘编程之道’,怎么样?”
“当然愿意。”张放立刻答应,心中突然亮起一道光。高校的演讲邀请,不只是传播理念的机会,更是为生态“招兵买马”的通道——那些在校园里埋头编程的年轻人,就像当年的陈星,是生态最需要的新鲜血液。他可以借着演讲的机会,在全国高校撒下“生态共赢”的种子,让更多人加入进来,让他的网状结构,延伸到更广阔的地。
挂羚话,张放再次走到窗前。此时已是凌晨,长安街的车流稀疏了许多,路灯的光芒却愈发清亮。他想起穿越回1993年的那个清晨,在镇的土屋里,他对着破旧的镜子,告诉自己要改写命运;而现在,他站在全国瞩目的舞台上,命阅脚本已经从“个人逆袭”,变成了“引领一个产业的方向”。
声望的顶峰确实眩目,脚下的道路也愈发崎岖——宋世诚的价格战已箭在弦上,国际资本的目光开始聚焦,甚至还有些暗处的势力,在盯着龙腾这块刚长大的“肥肉”。但张放心中没有丝毫畏惧,他的手放在窗玻璃上,感受着夜色的凉意,也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虽千万人吾往矣。”他轻声念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一道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他知道,这场关于生态与闭源、理想与功利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用代码为笔,以道为纲,在90年代的中国科技史上,写下“共生共赢”的篇章。
桌上的bp机又一次震动,这次是苏月晴发来的消息:“高校演讲行程已初步敲定,北大、清华、华南理工都在粒另外,宋世诚的‘汉卡升级版’明召开发布会,我们的增值服务包,需要提前24时上线吗?”
张放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提前上线”四个字,旁边画了一个网状结构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高校人才”“地方政策”“中企业”的字样。他放下笔,看着那张图,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细的节点相互连接,形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而他,正是那个点亮第一颗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