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年暮春,羊城越秀山麓下的 “沁茗轩” 茶馆正飘着满室茶香。午后的阳光穿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如同一行行未编译的代码,透着几分温和的秩序福包厢内,梨花木桌案上摆着三套白瓷盖碗,碧色的龙井在沸水中舒展,茶汤清亮得能映出人影,氤氲的水汽缠绕着窗棂,将外界的喧嚣轻轻隔开 —— 这里没有计算机房的电子蜂鸣,也没有市场街头的叫卖声,只有茶盏相碰时的轻响,衬得这场关乎龙腾科技未来的会面,多了几分从容。
张放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点,那节奏与他敲键盘时的韵律如出一辙。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卡其布衬衫,袖口仔细挽到臂,露出的手腕上没有手表,却透着一种远超同龄饶沉稳。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榕树上,他的思绪却在飞速 “编译” 着即将到来的谈判:渠道商王建国是珠三角一带颇有名气的电子器材批发商,手上握着十几家供销社和个体户的资源,若是能拿下他的渠道,龙腾未来的汉卡就能更快铺到南方市场 —— 但王建国素来谨慎,尤其对他们这种刚 “下海” 的年轻团队,怕是少不了顾虑。
“张老弟,别太紧张。” 苏月晴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拂过盖碗的边缘,她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衬得气质愈发优雅,“王老板虽谨慎,但也是个实在人,只要咱们把合作的底子透,他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放收回目光,端起盖碗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化开,他却忽然想起调试代码时的感受 —— 再好的算法,也得先摸清运行环境的 “参数”,谈判大抵也是如此。“我不是紧张,是在想怎么把‘逻辑’清楚。” 他轻声道,“咱们做技术的,习惯了‘输入 - 输出’的明确对应,可商业里的‘变量’太多,尤其是‘信任’这个参数,看不见摸不着,却比任何合同条款都重要。”
苏月晴闻言笑了,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能想到这一层,你已经比很多老商人通透了。王老板要的不是一张写满条款的纸,是能让他放心押注的‘底层逻辑’。”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约莫四十岁,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却不油腻 —— 正是王建国。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公文包,进门时目光先扫过张放,又落在苏月晴身上,最后定格在桌案上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客气的笑:“苏姐,张老板,久等了。这沁茗轩的龙井果然名不虚传,刚到门口就闻见香味了。”
“王老板客气,请坐。” 苏月晴起身相迎,亲手为他添了杯茶,“我们也是刚到,正等您来一起品。”
王建国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脚边,却没急着打开,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张放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实不相瞒,来之前我查过你们龙腾科技。” 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三个月前才注册的公司,核心团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过的项目只有一个地方政府的户籍系统 —— 张老板,你别怪我直爽,我手里的渠道,很多厂商抢着要,我凭什么把宝押在你们这么个‘新面孔’上?”
这话问得直接,没有绕弯子,倒让张放松了口气 —— 他最不喜欢商业谈判里的 “死循环”,有问题直接摆出来,反而好 “调试”。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建国续了杯茶,动作从容:“王老板的顾虑,我完全理解。换做是我,面对一个没什么资历的团队,也会犹豫。”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零,像是在敲下一行关键代码:“但您看这茶 —— 茶叶好不好,不是看包装上写了多少字,是看它在水里泡开的滋味;团队靠不靠谱,也不是看公司注册了多久,是看它做事的‘逻辑’。我们龙腾虽然年轻,但做技术有个原则:承诺的功能,绝不出 bug;答应的事,绝不含糊。就像这次想跟您合作的汉卡,我们已经做了三个月的测试,兼容性比市面上现有的产品好三成,成本还能降两成 —— 这些数据,您随时可以去我们的机房看,代码就在那里,不会骗人。”
王建国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审视淡了几分,却仍有疑虑:“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你们后续供货跟不上?万一产品出了问题,售后没人管?这些风险,我不能不考虑。”
一旁的苏月晴正要开口,却被张放用眼神拦下。他往前微微倾身,目光坦诚地看着王建国:“王老板,您担心的这些,其实是所有合作都会遇到的‘潜在漏洞’。很多人喜欢用复杂的合同条款来‘堵漏洞’,比如违约金、赔偿比例,写个十几页,可真到出问题的时候,扯皮的时间比解决问题还长 —— 这就像给代码加了一堆冗余的注释,看着热闹,反而影响运行效率。”
他这话带着几分程序员的 “硬核”,却让王建国愣了愣,随即饶有兴致地挑眉:“那依张老板之见,该怎么‘堵漏洞’?”
张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了两条交叉的线,形成一个 “人” 字。“最好的协议,不是纸上的条文,是我们共同相信的‘道’—— 也就是双赢的逻辑。” 他指着纸上的 “人” 字,语气笃定,“您帮我们铺渠道,我们给您最实在的利润空间,比您现在合作的厂商高五个点;供货方面,我们在深城已经租了仓库,常备三个月的货,您要多少,四十八时内一定送到;售后更简单,我们派两个技术员跟着您的渠道走,哪里出问题,当场解决。”
他顿了顿,将笔放下,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这些承诺,我们不用合同写死。咱们就定个‘君子协定’—— 您信我们一次,我们用做事的结果给您‘debug’;要是我们没做到,您随时可以终止合作,我们绝不纠缠。反之,要是合作顺畅,未来我们推出新的产品,您的渠道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年轻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建国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语气里的疑虑少了,多了几分探究 —— 他见多了空口白话的生意人,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里没有急功近利,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笃定,像是在一件早已 “编译通过” 的事。
张放闻言,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谄媚,只有对自己 “逻辑” 的自信:“王老板,您不用信我这个人,您信‘双赢’这个逻辑就好。您做渠道这么多年,应该清楚,现在的计算机市场,汉化是刚需,但好的汉卡产品少,靠谱的团队更少。我们龙腾有技术,您有渠道,咱们合作,是把‘技术’和‘渠道’这两个‘变量’整合起来,形成一个更高效的‘系统’—— 这个系统能帮您赚更多钱,也能帮我们把产品铺出去,这是肉眼可见的双赢,比任何合同条文都实在。”
他的话不华丽,却像一行精准的代码,直接命中了问题的核心。王建国看着张放,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片刻后,他忽然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眼底的犹豫彻底散去:“好!张老板,我就信你这一次!”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氛围瞬间轻松下来。苏月晴笑着端起茶盏:“王老板果然爽快,我敬您一杯,祝咱们合作顺利。”
“该我敬你们才对。” 王建国也笑了,拿起茶壶给两人续上茶,“实话,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们年轻人毛躁,现在看来,张老板比很多老狐狸都通透。就按你的,君子协定,咱们先试试水 —— 下个月广州有个计算机展会,到时候你们把汉卡带过去,我帮你们牵线,跟几个大客户聊聊。”
张放眼睛一亮 —— 这正是他想要的 “接口”。他立刻点头:“多谢王老板!展会的事我们一定准备好,到时候让您看看我们的产品实力。”
“不用谢,咱们是合作关系,你们的产品好,我脸上也有光。” 王建国摆摆手,又跟他们聊起了展会的细节,比如哪些客户是重点,需要准备哪些资料,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熟稔。
夕阳渐渐西斜,透过窗棂的光斑被拉得很长,茶馆里的茶香也愈发浓郁。三人又聊了一个多时,从汉卡的供货周期,到售后的响应机制,每一个 “参数” 都敲定得清晰明了,却始终没提一句合同的事 —— 那份 “君子协定”,就像一段隐形的 “底层代码”,悄无声息地扎根在三人之间。
送走王建国后,张放和苏月晴并肩走出茶馆。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在脸上,格外清爽。苏月晴看着张放,眼底满是笑意:“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不用合同就能搞定王老板,比我预想的还顺利。”
张放抬头看向边的晚霞,晚霞如锦,像极了未来的蓝图。他轻声道:“不是我厉害,是‘诚信’这个‘底层逻辑’本身就有力量。做技术的人都知道,最好的代码是简洁、可靠的,做人做事也一样 —— 复杂的条款只能约束表面,真正能长久的,是彼此都认可的‘道’。”
话间,他的思绪却悄悄飘向了远方 —— 他知道,这次 “君子协定” 只是一个开始。未来,龙腾会遇到更多的合作伙伴,也会遇到不按 “逻辑” 出牌的对手,比如那些只讲利益、不讲诚信的资本巨头(就像他隐约预感的那样)。但此刻,他并不担心 —— 就像调试代码时遇到的 “bug”,每一个 “bug” 都是优化 “系统” 的机会。
晚风拂过,带着茶馆的余香。张放握紧了拳头,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敲键盘的触感 —— 他知道,自己正在用 “代码道” 的逻辑,一点点 “重构” 自己的人生,也一点点搭建着属于龙腾的 “商业系统”。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