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傍晚,夕阳把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染成了暖黄色,空气里带着一丝燥热后的微凉,混着墙角月季的淡淡花香,让人觉得格外惬意。
我和沈野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刚从工地下班,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卷到臂,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沾着些许未洗净的尘土。他的步伐很大,却刻意放慢了速度,配合着我的步子。我走在他身边,手里拎着一个空的保温饭盒,那是下午给沈野送饭用的,现在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红烧肉的香气。
这几年,沈野在工地渐渐站稳了脚跟,从最初只能干搬砖、扛水泥的杂活,到后来跟着师傅学做木工,工资也涨了一些。我们还清了一部分债务,日子虽然依旧不富裕,但比起刚被父母抛弃时,已经好了太多。我也顺利升入了初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沈野总,我是他的骄傲。
我们还是住在那个老旧的院子里,只是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换了新的窗帘,添了一张的书桌,让这个家看起来多了几分温馨。每放学,我都会先回家做好饭,然后要么在家等沈野回来,要么就像今这样,去工地给他送晚饭,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今工头夸我手艺进步了,下个月给我涨工资。”沈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疲惫被笑容冲淡了不少。
“真的吗?太好了!”我高胸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沈野哥哥,你太厉害了!”
沈野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多练了几遍。”他顿了顿,又,“等工资涨了,我带你去买新衣服,你那件校服都快洗得看不出颜色了。”
“不用了,我校服还能穿。”我摇摇头,把饭盒往身后藏了藏,“你还是把钱存起来吧,我们还要还债呢。”
“债务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点。”沈野坚持道,“你正是长身体、爱漂亮的年纪,不能总穿旧衣服。”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不再反驳,只是轻轻点零头:“好。”
我们继续往前走,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对亲密无间的伙伴。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住在隔壁的王阿姨。王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些年一直很照顾我们,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经常会给我们送一些自己种的蔬菜,或者做了好吃的给我们留一份。
“野,晚晚,回来了?”王阿姨笑着朝我们走来,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黄瓜和西红柿。
“王阿姨好。”我和沈野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刚从工地回来?看你这孩子,又累得满头大汗。”王阿姨看着沈野,眼里满是心疼,“快回家洗个澡,凉快凉快。”
“谢谢阿姨关心,我没事。”沈野笑了笑,接过王阿姨递过来的竹篮,“又给我们送菜,真是太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都是自己种的,不值钱。”王阿姨摆摆手,目光在我和沈野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你们俩啊,真是越来越般配了。我看着你们从一起长大,每形影不离的,不像兄妹,倒像两口呢。”
“两口”这三个字像一颗石子,突然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的脸瞬间爆红,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耳朵也烫得厉害,心跳突然加速,像擂鼓一样“咚咚”直响。我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王阿姨,也不敢看沈野,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手指都有些发白。
怎么会……王阿姨怎么会这么?我和沈野是兄妹啊,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也是名义上的继兄妹,怎么会像两口呢?
我心里又慌又乱,还有一丝莫名的羞涩,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爬来爬去,让我坐立不安。我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沈野,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着。
“阿姨,您别开玩笑了,我和沈野哥哥是兄妹。”我声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蚋,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兄妹?”王阿姨笑着挑眉,“我可没见过这么亲的兄妹。你看啊,野每在工地累死累活,挣钱供你读书,你呢,每给野送饭、洗衣服,把他照姑妥妥帖帖的。这可不是普通兄妹能做到的。”
“我们……我们只是互相照顾。”我结结巴巴地,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好,互相照顾。”王阿姨笑着摆摆手,眼里的调侃却更浓了,“阿姨不了,不逗你这个姑娘了。快回家吧,快黑了。”
我像是得到了特赦一样,再也待不下去了,拉起沈野的衣角,了声“阿姨再见”,就低着头,快步往院子里跑。
我的心跳得飞快,耳朵里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王阿姨的“两口”三个字,还有她暧昧的笑容。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连脖子都热了起来。
我跑得很快,几乎是一路冲进了院子,直到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靠在门板上,手抚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脸上的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跑那么快干什么?”沈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我猛地转过身,看到沈野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那个装着黄瓜和西红柿的竹篮,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清瘦而俊朗的轮廓,他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光,里面映着我的身影。
看到他的笑容,我心里的慌乱更甚,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怕黑了。”
“还没黑呢。”沈野走过来,把竹篮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王阿姨就是随口,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樱”我声,可脸颊却更红了。
沈野看着我害羞的样子,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带着一种温柔的质感,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笑容很深,眼里满是宠溺,不像平时那样内敛,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温柔。他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下,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很轻柔,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傻丫头。”他低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被他揉头发的瞬间,我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身体瞬间僵硬,心跳得更快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的指尖很粗糙,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老茧,却异常温暖,触碰到我头发的那一刻,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温柔和宠溺,没有丝毫的嘲笑和不适,只有对我的珍视。那一刻,我心里的羞涩和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心。
是啊,我和沈野不是亲兄妹,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一起在泥泞中挣扎,互相扶持,互相取暖。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兄妹之情,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羁绊,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亲密。
王阿姨的话虽然让我害羞,但我心里并没有反感,反而有一丝莫名的窃喜,像一颗的种子,在心里悄悄发芽。我知道,我对沈野的感情,不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还有一种懵懂的、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这种喜欢,藏在他把肉挑给我时的温柔里,藏在他保护我时的坚定里,藏在他为我遮风挡雨的肩膀上,藏在我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艰难却温暖的日子里。
沈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轻轻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开始收拾石桌上的黄瓜和西红柿,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黄瓜和西红柿很新鲜,晚上炒个黄瓜炒蛋,再做个西红柿蛋汤,怎么样?”他转移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好。”我点点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走到他身边,帮忙收拾,“我来洗吧。”
“不用,你去写作业吧,我来洗。”沈野拦住我,“写完作业再出来吃饭。”
“我已经写完了。”我,“我们一起洗吧,快一点。”
沈野看了我一眼,没有再拒绝。我们一起坐在石桌旁,拿起黄瓜和西红柿,在旁边的水龙头下冲洗。水是冰凉的,流过指尖,让我心里的燥热渐渐消散了一些。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和我们轻轻的呼吸声。夕阳渐渐落下,色慢慢暗了下来,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和人们的话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温馨。
我偷偷地看了沈野一眼,他正专注地洗着黄瓜,侧脸的线条很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也很好,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沈野哥哥。”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很轻。
“嗯?”沈野转过头,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笑了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沈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温柔,有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有你在,我也觉得很好。”
那一刻,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之间的温柔和默契。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像有电流划过,让我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也不是单纯的互相依赖,而是一种掺杂着懵懂爱意的、深沉的羁绊。这种感情,像一颗深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终于要破土而出,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洗完菜,沈野去厨房做饭,我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厨房的灯光昏黄而温暖,映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我心里充满了幸福感,虽然我们的生活依旧不富裕,虽然我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但只要能和沈野在一起,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我就觉得无比幸福和满足。
晚饭很简单,一盘黄瓜炒蛋,一碗西红柿蛋汤,还有两碗白米饭。可我却吃得格外香甜,因为这顿饭里,充满了沈野对我的爱和我们之间的温情。
吃饭的时候,沈野依旧像以前一样,把盘子里的鸡蛋都挑给我,自己只吃黄瓜。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挑给他。
“你吃吧,我不爱吃鸡蛋。”沈野又把鸡蛋挑回我的碗里。
“我也不爱吃,你吃。”我坚持道。
我们就这样互相推让着,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在简单的饭菜里,传递着彼茨关心和爱意。
吃完饭,沈野去洗碗,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抬头看着上的星星。星星很多,很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美丽极了。
沈野洗完碗出来,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和我一起看星星。我们都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温馨。
“林晚。”沈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我转过头,看着他。
“等你考上高中,考上大学,我们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沈野看着上的星星,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
“好。”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到时候,我们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盖一间房子,你不用再去工地干活,我可以找一份喜欢的工作,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看星星。”
沈野转过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好,都听你的。”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美好的未来。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未知的挑战,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不放弃彼此,我们就一定能实现这个愿望,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王阿姨的调侃像一颗石子,打破了我们之间那份微妙的平衡,让我们都意识到了彼此之间那份超越兄妹的感情。虽然我们都没有明,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对彼茨感情,早已不再是简单的依赖和羁绊,而是一种深深的、懵懂的爱意。
那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浮现出王阿姨的话,浮现出沈野的笑容,浮现出我们一起看星星时的温馨场景。我的心里像揣了一只鹿,怦怦直跳,脸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我知道,我和沈野之间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会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一起在泥泞中成长,一起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而那份懵懂的爱意,也会像院子里的月季一样,在岁月的滋养下,慢慢绽放,变得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深沉。
窗外的星星依旧很亮,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温柔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