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夏末,旧巷的阳光依旧温柔。巷口的老槐树长得比从前更粗壮了,枝叶垂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浓密的树荫,当年陆泽和林微刻在树干上的梨涡,还浅浅地留在那里,被岁月磨得愈发温润。
槐树下的“老周烤红薯摊”还在,摊主换了老周的儿子,见了陆泽会笑着喊:“泽哥,今还买烤红薯吗?跟从前一样,要带焦皮的?”
陆泽笑着点头,接过热乎乎的烤红薯,指尖碰着纸袋的温度,像触到了三年前的时光。他转身往巷深处走,那里多了一间的工作室,门楣上挂着一块木质招牌,刻着“巷里设计”,字体歪歪扭扭,是他自己刻的——特意模仿了林微画梨涡时的笔触。
推开门,工作室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墙面的大半空间都挂着画,最显眼的是《旧巷雪景》的复刻版——当年林微入选校园画展的作品,他找了专业的装裱师,用最好的相框装起来,挂在正对门口的位置。旁边还挂着许多打印纸,是林微在邮件里附的画:英国校园的樱花、留学宿舍的窗台、还有一张画着巷口老槐树的速写,下面写着“想它了”。
陆泽把烤红薯放在靠窗的桌上,先走到电脑前,点开邮箱——这是他每早上到工作室的第一件事。收件箱里安安静静的,还没有林微的新邮件,他却还是习惯性地刷新了 tice,指尖在鼠标上顿了顿,又点开已发送邮件文件迹
里面存着三年来他给林微发的每一封邮件,没有华丽的辞藻,全是日常的细碎:“巷口的槐花开了,比去年早了三”“老周的儿子接手了烤红薯摊,味道跟从前一样”“旧仓库的门我修好了,还换了新锁,钥匙跟从前一样,放在老地方”“今接了个设计单,客户要做‘有烟火气的logo’,我想起你当年画的雪人,就加了个梨伪。
他从来没在邮件里“我想你”,却把思念藏在每一个与林微相关的细节里。就像三年前,家人劝他去国外读商科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走,我在这等林微。”妈妈当时叹气:“等多久?万一她不回来了呢?”他却只是摇头:“她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的。”
其实他也慌过。第一年冬,林微因为学业忙,半个月没发邮件,他每守着邮箱到深夜,甚至偷偷查了英国到国内的航班,想是不是该飞过去看看。直到收到林微的邮件,“最近赶论文,熬了好几个通宵,现在终于写完了,给你画了张雪景”,他悬着的心才落下来,连夜去旧仓库,把那幅雪景打印出来,贴在工作室的墙上。
为了能在林微回来时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他没像高中时那样冲动,而是沉下心学设计。从最基础的软件学起,熬夜改方案,跑遍城市的建材市场选材料,慢慢把“巷里设计”做了起来。客户都他的设计“有温度”,却不知道那些温度,全来自他对林微的念想——他总想着,等她回来,要把工作室改成她喜欢的样子,一半做设计,一半做画室,让她能安安心心画画。
陆泽走到抽屉前,轻轻拉开最下面一层,里面放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是当年没送出去的梨涡项链。他拿出来,打开盒子,银质的吊坠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L&L”的缩写还像新的一样。他指尖碰了碰吊坠,心里想着:等林微回来,一定要亲手给她戴上,把当年没完的话,全都告诉她。
“叮——”
电脑提示音突然响起,陆泽猛地抬头,看到邮箱弹出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林微”。他快步走过去,点开邮件,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陆泽,我下周回国,机票订好了。想先去旧仓库看看,你有空吗?”
陆泽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有些发颤。他反复读了三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拿起手机,想给林微打电话,又怕自己声音太激动,最后只是回复邮件:“有空,我在巷口等你,跟从前一样。对了,烤红薯摊的焦皮红薯,还留着你喜欢的那种。”
发送完邮件,他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老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暖得让人心慌。他握紧手里的梨涡项链盒,嘴角忍不住上扬——三年的坚守,终于等来了归期。旧巷的风轻轻吹过,好像带着林微的气息,告诉他:她回来了,再也不分开了。
英国的春日总带着点缠绵的细雨,林微坐在留学生宿舍的窗边,指尖捏着一支快要用完的铅笔,笔尖悬在画纸上方,却迟迟没落下。窗外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让她想起高中时那个雨夜——陆泽撑着伞送她回家,伞几乎全倾向她,自己半边肩湿透,却还嘴硬“我火力旺,不怕淋”。
她放下铅笔,打开电脑,点开那个熟悉的邮箱地址。收件箱里躺着陆泽昨发来的邮件,标题很简单:“巷口的樱花开了”。她点进去,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还附了一张照片:
“上周去工作室的路上,发现巷口的樱花树开花了,比去年早了一周。拍了张照片给你,你看这花瓣的颜色,跟你当年画《旧巷雪景》里的樱花树很像。对了,烤红薯摊的周,等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会在树下摆个桌子,卖你喜欢的草莓味汽水,我已经跟他好了,留着你回来喝。”
照片里的樱花树开得正好,粉白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树下还能看到烤红薯摊的一角,周正对着镜头比耶,背景里隐约能看到陆泽工作室的木质招牌——“巷里设计”四个字,歪歪扭扭的,是她熟悉的笔触。
林微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樱花,好像能摸到花瓣的柔软。她想起三年前离开时,陆泽在巷口送她的速写本,里面画满了她的样子,最后一页写着“等你回来,我们还在这棵树下等日出”。原来他真的记得,记得她喜欢的樱花,记得她爱喝的草莓汽水,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约定。
她点开回复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没有“我想你”,只是写了些日常:
“今语言课结束后,路过一家面包店,看到橱窗里摆着豆沙包,跟你高中时每早上给我买的很像。我买了一个,咬下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你总‘豆沙包要热着吃才好吃’,果然凉了就没那么甜了。
上周专业课老师让我们画‘最有归属感的地方’,我画了旧仓库的窗,阳光透过破洞照在画纸上,还加了个的梨为—你记得吗?当年你帮我改画的时候,总爱在雪人旁边加个梨涡,‘这样才像你’。画完后,老师问我‘这个梨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没,只是笑了笑,她大概不知道,这个梨涡里藏着我最难忘的回忆。”
她把那张画扫描下来,附在邮件里,点击发送的时候,心里像放下了一块的石头。她知道,陆泽会看懂画里的心意,就像她看懂了他邮件里的牵挂——他们从不“想你”,却会把思念藏在豆沙包的甜味里,藏在樱花的颜色里,藏在旧仓库的窗里,藏在那个的梨涡里。
第二早上,林微刚睁开眼,就看到手机提示有新邮件。是陆泽发来的,标题是“你的画我收到了”:
“早上打开邮箱看到你的画,差点把咖啡洒在键盘上。你把旧仓库的窗画得很像,连阳光照在画纸上的光斑都跟我上周去仓库看到的一样——我上周去修仓库的门,顺便把窗擦了擦,现在阳光照进来,比以前更亮了。
对了,你画里的梨涡,我给我的新设计加进去了。最近接了个儿童绘本的设计单,主角是个爱笑的女孩,我在她的衣角加了个的梨涡,客户‘这个梨涡很特别,让人觉得很温暖’,我跟他们‘这是我很重要的人教我画的’。
还有,你的豆沙包,巷口早餐铺的张阿姨,等你回来,她每早上给你做热乎的,还会多加一勺豆沙——她还记得你高中时总‘豆沙太少不够甜’。”
林微抱着手机,靠在床头,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她看着陆泽的邮件,眼泪突然就没忍住,掉在手机屏幕上,却笑着擦了擦——原来隔着千山万水,他们的心意还是能如此默契,不需要直白的抒情,不需要刻意的表达,只要分享一点日常,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的牵挂。
她想起高中时,他们在旧仓库一起画画,陆泽总爱偷偷看她,她假装没发现,却会在画纸上多加一个梨涡;想起他绕路送她回家,嘴上“顺路”,却会记得她喜欢的烤红薯;想起他在画展上为她准备的惊喜,嘴上“随便弄的”,却把她的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的默契就已经藏在每一个细节里了。现在,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这份默契也没有变,反而像陈年老酒,越品越甜。
林微拿起手机,给陆泽回复了一条简短的邮件:“等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我想回去看看。”她知道,陆泽会懂,懂她这句话里藏着的期待,懂她想早点回到那个有他、有樱花、有旧仓库、有回忆的旧巷里。
而此刻,在国内的旧巷工作室里,陆泽看着林微的邮件,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旁边放着那个深蓝色的盒子——里面装着当年没送出去的梨涡项链。他拿起盒子,打开看了看,银质的吊坠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心里想着:等樱花开了,等她回来,就把这个给她戴上,告诉她,他等了她三年,喜欢了她更久。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好,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工作室的窗台上,像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重逢,铺下一条温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