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急促、与众不同的铃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室内的宁静。
那不是普通的手机铃声,也不是事务所的办公电话。
这是经过多层加密、只在特定通讯频道响起的提示音——来自那个只与一个去向联系的加密线路。
远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办公桌上那个静静躺着的、与琴酒手中一模一样的黑色通讯器。
屏幕正在闪烁,发出冰冷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
琴酒。
在这个时候。
远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
远介随即拿起那个仍在响个不停的通讯器,按下接听键,用那副经过处理、带着明显戏谑和懒散的电子合成音开口:“摩——西——摩——西~”
语调上扬,拖长,仿佛刚刚从一个惬意的懒觉中醒来,还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电话那头,传来镣沉的、压抑着的笑声。
“哼哼……”
那是琴酒的声音。即使经过通讯器的压缩和传输损耗,远介也能清晰地辨认出那种独特的、仿佛砂纸摩擦金属的沙哑质感,以及其中毫不掩饰的残忍与快意。
远介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琴酒为什么突然联系?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例行的试探?
他决定按照以往的节奏,先发制蓉调侃回去——这是“枫叶金币老鼠”一贯的风格,不能露出破绽。
“这么开心啊~GIN?”远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佻,“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中彩票了?还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电话那头,琴酒用那种慢条斯理、却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的语气,打断了他:”真是久仰大名了。”
琴酒顿了顿,远介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你这只该死的枫叶金币老鼠。”
又一顿。
然后,那个名字,被琴酒用一种仿佛在品尝顶级红酒般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吐了出来:“不。”
“名侦探——”
“高桥远介先生。”
——————
卧槽!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远介原本懒散靠在办公椅上的身体,猛地绷直。
他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撑住了桌面,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头那瞬间炸开的、冰冷的惊涛。
瞳孔,在眼镜后急剧收缩,缩到针尖大。
所有的戏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游刃有余——在那个名字被点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粉碎。
他被识破了。
不是怀疑,不是试探,是确凿的、不容置疑的指认。
琴酒知道了。知道了“枫叶金币老鼠”就是高桥远介,知道了火药库.......知道了那个在港口羞辱他、从他眼皮底下救走宫野明美的神秘人,就是此刻坐在未来视界事务所顶层的“名侦探”。
怎么回事?
哪里露出了破绽?
什么时候?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失控的弹幕在他脑海中疯狂刷过,生存本能和与琴酒这种级别对手博弈锻炼出的神经,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强行压制住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呼吸。控制呼吸。】
【装,谁还不会演戏了~】
远介用力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个动作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得措手不及的、粗重的喘息。
而他需要琴酒这么认为。
事实上,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远介的大脑已经进入了另一种状态——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剥离了所有情绪的紧急应对模式。
几乎在琴酒出那句话的同时,远介的意识深处已经向“一条鱼”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
【立刻定位当前通讯信号源。调用米花町全域数据分析集成系统,搜索琴酒、伏特加、保时捷356A的实时位置。】
指令发出,但反馈并非瞬间到来。
通讯器的加密等级极高,“一条鱼”的破解需要时间。而米花町的数据系统扫描……
【检索汁…】
【米花町范围内未发现匹配目标。】
【扩大搜索范围……】
【东京都全域扫描启动……】
【检测到可疑信号源……正在 搜索中.......】
几秒钟的等待,在此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远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一下,又一下。
他能感觉到汗水正从后背渗出,浸湿了衬衫。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维持着那种被震惊凝固的沉默。
而电话那头,琴酒显然将这沉默当成了猎物被逼入绝境时的惊慌失措。
远介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琴酒此刻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残忍的微笑。
终于——
【定位完成。】
【信号源位置:新宿高速主干线,西行方向。】
【车辆型号匹配:保时捷356A(高概率)。】
【当前时速:80公里\/时。】
【根据当前位置与预设目的地(米花一丁目未来视界事务所)计算……】
【预计抵达时间:1时42分钟后。】
【卧槽,琴酒冲我来了!??】
所有的信息,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涌入远介的思维。
惊讶了一瞬间,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经过变声处理,但其中的戏谑和轻松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震惊、钦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的语气:“不愧是组织鼎鼎大名的琴酒……”
远介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居然如此轻易地……洞悉了我的身份。”这句话里没有讽刺,没有挑衅,只有一种近乎真诚的感叹。
在远介心里,这确实不是故作姿态的奉唱—他自问隐藏得足够深,与琴酒的直接接触只有港口那一次,而且全程伪装。
琴酒到底是通过什么线索将“枫叶金币老鼠”和“高桥远介”联系起来的?
难道是哀!??
不会吧!【雪莉,你化成灰,你变成男人我也认识你.......】
就琴酒那个脸盲???
难道真像他刚才那一瞬间荒谬的想法——世界意志看他压制柯南太狠,派琴酒这个“剧情修正力”来收拾他?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瞬,就被更现实的考量取代。
电话那头,琴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
“呵。”
那声音里的满足和残忍几乎要溢出听筒。
“雪莉,”琴酒慢悠悠地,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也在你那里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
“变成了一个孩子……啧啧。”
琴酒咂了咂嘴,那声音里的恶意浓得化不开。
“老鼠,我记得我过。”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变得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而危险,“我会用伯莱塔,打爆你的头。”
终于,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透过电波直刺而来。
远介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忽然动了。
他故意将通讯器拿远了一些,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制造出一些杂乱的声响——拖动椅子、快速敲击键盘、甚至像是慌乱中碰倒了什么物件。
所有这些声音经过通讯器的传输,在琴酒听来,就像是远介在接到电话后,正惊慌失措地冲到窗边,试图在楼下的夜色中寻找追踪者的踪迹。
做完这些,远介才将通讯器重新贴近嘴边,声音里故意带上了一丝强装的镇定,但深处能听出轻微的颤抖:“这么自信?”
他顿了顿,像是在吞咽口水。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跑?”
这句话问得很有技巧。既表达了“我有可能逃跑”的选项,又隐含了“我还在犹豫”的潜台词。
它在试探琴酒的底气,也在为接下来的反应铺路。
电话那头,琴酒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这只老鼠慌了。
他此刻一定在窗前,徒劳地搜索着楼下的街道,试图找到保时捷的踪迹。
殊不知,自己还在近百公里外的高速公路上,正不紧不慢地朝他逼近。
这种对人心的绝对把控,以及信息差带来的掌控感,让琴酒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难怪之前这只枫叶金币老鼠这么会玩~
“你不会跑的。”
琴酒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对人性的、近乎傲慢的绝对掌控。
“像你这种人……”他慢条斯理地,仿佛在解剖一只实验用的青蛙。
“拼了老命,用尽手段,从一个浑身鱼腥味的底层卖鱼佬,爬到今这个位置——名震日本的名侦探,三家株式会社的社长,警视厅的座上宾……”
他每一个头衔,语气里的轻蔑就加深一分。
“……会让你因为害怕,就放弃这一切,像条丧家犬一样逃跑?”
琴酒嗤笑一声。
“不,你不会。”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会赌。赌我能被吓退,赌我有顾忌,赌你精心布置的这个巢穴能挡住我。“
”你会调动所有资源,设置所有陷阱,然后躲在这里,等着我上门——因为放弃这里,对你来,比死还难受。”
远介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着。
琴酒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命中了他作为“高桥远介”这个身份的心理特征。
是的,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去。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对坠落回原点的恐惧,会压倒对死亡的恐惧。
琴酒看透了这一点。
他看透了“高桥远介”。
但他看不透“......某些变量,比如那条鱼。
也看不透此刻远介心中正在飞速成型的、一个截然不同的计划。
远介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忽然用一种近乎荒诞的语气,问道:”那如果……我现在想加入你们组织呢?”
声音里带着试探,带着一丝走投无路般的绝望,也带着一点点可笑的幻想。
“还来得及吗?”
电话那头,琴酒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了一连串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哼哼……就凭你,阴沟里的老鼠!??一个臭卖鱼的!??”
笑声渐止。
然后,他用那种宣布判决般的口吻,缓缓道:“三后。”
“米花一丁目。”
“我会去找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哒。”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忙音传来,单调而空洞。
远介缓缓放下手中的通讯器,将它轻轻放在桌面上。
他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米花町的夜景依旧璀璨,车流如织,生活如常。
远介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琴酒的那句话~
“就凭你!?阴沟里的老鼠!?”
“一个臭卖鱼的!??”
“三后,米花一丁目!我会去找你!”
.........
他怎么敢!??他一直这么勇吗?
他以为他是谁!?江户川柯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