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一开口就是暴躁的怒吼,试图用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也试图将琴酒的怒火转移一部分到电话那头,“要是没事浪费老子时间,我把你沉到东京湾喂鱼!!”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带着紧张和讨好,但更深处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兴奋的声音,语速很快:“老、老大!我这边是外围精英组——第二监视组的!负责目标人物高桥远介,以及他的未来视界事务所的日常监视和情报收集!”
高桥远介?
这个名字像一颗微的石子投入琴酒死水般的思维,激起了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那个和基尔有过接触,据在米花町混得风生水起的侦探?
琴酒记得伏特加好像提过一嘴,跟组织的多名代号成员有过接触.......但他当时的心思全在处理宫野明美和那个“枫叶金币老鼠”上,对这种表面光鲜的“角色”并未过多关注。
伏特加显然也是类似的想法,他不耐烦地打断:“他是不是吃饭拉屎睡觉,也要你们给老子写成报告递上来?!滚!要是再拿这种鸡毛蒜皮的——”
“等等!老大!”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忙抬高,带着某种发现宝藏般的急牵
“经、经过我们持续监视和交叉信息核对,发现未来视界事务所,最近新来了一个女孩!年龄大概七八岁,茶色短发,目前与高桥远介同住,而且……而且高桥远介通过某种渠道,已经正式成为了这个女孩的法律监护人!”
“女孩?”伏特加嗤笑一声,觉得这帮外围成员真是闲得蛋疼,“他是不是还要给那女孩喂奶换尿布?你们是不是连这个也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他手中夺过了手机。
琴酒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伏特加。
他墨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手机,里面翻涌着伏特加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而锐利的光芒——
疑惑、警觉、某种即将串联起来的可怕猜想,以及……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猎人嗅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
迎着伏特加藏在墨镜后惊愕不解的目光,琴酒对着手机,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命令:“给我把米花一丁目那座商业楼,以及你们拍到的、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影像资料和相关信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立刻,全部发过来。”
没有给对面任何回应或提问的机会,他直接挂断羚话,将手机扔回给还有些发懵的伏特加。
“大哥……?”伏特加接住手机,疑惑更深了。
一个侦探收养个女孩,虽然有点奇怪,但至于让大哥如此……在意?
琴酒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坐回椅子,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屈起,用指关节缓慢而用力地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高速运转的冰冷处理器,正在将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拖入、比对、重组。
“我,你记。”
琴酒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干涩,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和急促。他的呼吸,也不知何时变得略微粗重起来。
伏特加不敢怠慢,连忙掏出随身的型电子记事本。
琴酒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开始清晰地、一条一条地罗列:
“第一,米花港口。宫野明美,那个理论上绝无可能、也绝无勇气反抗的女人,在最后关头,开了反常的一枪,击伤了我的肩膀。”
伏特加飞快记录。
“第二,紧随其后,出现的警方救援。时机、方式、规模,都反常。不像是常规出警,更像是有预谋的接应。”
“第三,那个神秘的‘枫叶金币老鼠’,同样在港口出现。他的‘救援’行为,动机成谜,方式诡异,更像是一种……羞辱和示威。”
“第四,不久之后,雪莉,从青山制药,叛逃失踪。”
琴酒每一条,伏特加记录的手指就加快一分,他隐约感觉到,大哥正在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用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
“大哥,这是……?”伏特加忍不住抬头,看向琴酒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侧脸。
琴酒没有理会他的疑问,继续问道:“还记得,高桥远介....那个臭卖鱼的,跟组织的多位代号成员,接触过吗!?”
“记得,大哥!”
伏特加连忙点头,“高桥远介。根据当时的初步调查,他不仅与基尔有过接触,后来还发现,贝尔摩德也调查过他的信息、还有波本,甚至……宫野明美,都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或关联记录。”
到这里,伏特加自己都愣了一下,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等……宫野明美?大哥,你的意思是……?”
他好像抓住了那丝飘忽的灵光,但大脑却因为信息过载而有些运转不畅,一种“要长脑子”的钝痛感袭来。
琴酒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警视厅那些条子的‘反常’救援,”
他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你觉得,会不会也和这个神通广大的‘卖鱼蜡,脱不了干系?别忘了,他名下的科技公司,不是正和警视厅进行所谓的‘集成’系统合作吗?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动机,去影响甚至‘制造’一次警方的行动。”
伏特加倒吸一口凉气。
琴酒越,思路越清晰,眼中的光芒也越发笃定和狂热。
那是一种猎人在漫长追踪后,终于锁定猎物真正巢穴时的兴奋,是一种发现猎物价值远超预期的贪婪与杀意。
“大哥的意思是……?”伏特加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极其惊人、也极其危险的真相。
“做一个大胆的假设……”琴酒微微眯起眼睛,墨绿色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里面寒光四射,“如果,那只神出鬼没、让我们蒙受奇耻大辱的‘枫叶金币老鼠’……”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就是这位,如今在米花町炙手可热的,‘卖鱼’出身的高桥远介侦探呢?”
“纳尼!?!”
伏特加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过于震惊,手中的电子记事本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张大了嘴,墨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琴酒。
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太疯狂了!但也……太他妈的有可能了!
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高桥远介这个突然崛起、背景成谜、与多方势力有染、且拥有高超电子技术和一定社会资源的家伙,完美地契合了那只“老鼠”的许多特征!
“别‘纳尼’了!”
琴酒低吼一声,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猛地一脚踹在伏特加的腿侧,力道不轻,“蠢货!还愣着干什么?!”
“去!把高桥远介的所有资料,从底层到现在的,能挖多深挖多深,全部给我找来!立刻!马上!!”
“是!大哥!”伏特加被踹得一个趔趄,但丝毫不敢抱怨,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琴酒一人。
他缓缓站直身体,走到房间唯一的光源——那盏惨白的LEd灯下。
灯光从他头顶倾泻,将他高大的身影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从地狱蔓延而出的漆黑触手,几乎吞噬了半面墙壁。
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半脸庞沐浴在冰冷的光线下,苍白如纸;
另一半则彻底沉入浓郁的黑暗,只有那只墨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孤狼般的、饥渴而残忍的光芒。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他脑海中的侧写与比对都在高速进校
通讯加密手段高超(港口老鼠)。
声音处理谨慎,难以分辨真实音色(港口老鼠)。
行事风格谨慎狡猾,却又带着一种挑衅般的张扬(港口老鼠的羞辱式救援)。
年龄应该不大,精通电子与信息手段(符合高桥远介的科技公司背景)。
拥有表面光鲜的社会地位作为掩护(未来视界侦探社社长)。
与组织多名成员有过接触,甚至可能与宫野明美叛逃事件直接相关(串联所有线索)。
琴酒的心理侧写,如同精准的探针,不断与脑海中关于高桥远介的零星信息、港口事件后种种让他耿耿于怀的“异常”、以及第一次与“枫叶金币老鼠”通讯时,对方给他留下的那种隐藏在谨慎下的嚣张、年轻、且对组织并无敬畏的模糊印象,进行着高速比对、重合。
契合度……越来越高。
终于——
安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伏特加抱着一台厚重的加密笔记本电脑,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混合着紧张和某种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
“大哥!资料调集过来了!还迎…还有第二监视组刚刚紧急传回来的,米花一丁目商业楼附近几个交通和民用监控探头拍到的……画面!”
琴酒一步上前,几乎是从伏特加手里夺过羚脑。冰冷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流水般闪过关于高桥远介的详细资料:从早期模糊的“水产经营”记录,到突然成立侦探社和科技公司的崛起轨迹,与警视厅的合作项目,解决的几起着名案件,社会关系的梳理……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迅速过滤着这些信息,寻找着与“老鼠”侧写进一步印证的点。
然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屏幕上,是一张经过放大和清晰化处理的监控截图。
背景是米花一丁目那栋颇为显眼的商业楼入口。时间是几前的傍晚。
一个穿着帝丹学制服、背着红色书包的茶色短发女孩,正安静地站在门口。她的脸大部分被角度和光线遮挡,看不清全貌,但那头标志性的短发,那清冷孤僻的身形姿态……
伏特加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琴酒。
琴酒死死盯着那张截图,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握着电脑边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混合了愤怒、狂喜和残忍确认的激动。
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这张模糊的截图,与记忆中那个在组织研究所里总是穿着白大褂、眼神冰冷疏离的宫野志保(雪莉)少女时期的一些照片、一些远距离观察到的身影,进行着瞬间的重叠比对。
身高、体型、发色、气质……
虽然年幼了许多,虽然穿着截然不同的衣服,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但是……
琴酒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沙哑、却充满了变态般兴奋与凶狠的、如同野兽确认猎物时的吼叫与呻吟:“啊……”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雪莉。”
两个字,被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扭曲的语调念出,里面饱含了无尽的恨意、即将复仇的快意,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起初是压抑的、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闷响,随即逐渐放大,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畅快淋漓的、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琴酒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单手扶住额头,笑声在封闭的安全屋里回荡,撞击着金属墙壁,显得格外空洞而疯狂。
伏特加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他知道,大哥这是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雪莉的踪迹,更找到了那个可能一直在戏弄组织的“老鼠”的真身!
这种状态下的琴酒,是最危险,也最……不可预测的。
笑了好一会儿,琴酒才慢慢停下。
他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眸在电脑屏幕幽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如同地狱深处燃烧的鬼火。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绝对的冰冷和杀意。
“伏特加。”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在,大哥!”
“准备一下。”琴酒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茶发女孩的模糊影像,仿佛已经透过像素和距离,看到了躲藏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今晚,”他一字一顿,如同下达死刑判决,“我们就去‘拜访’一下……”
“……那只不知死活的老鼠。”
安全屋内,杀意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