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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海眼边缘与薪火共鸣

月华佩的怨念与虚影烟消云散,只留下那片重归死寂的、被称为“安全区”的灰暗土地。空气中残留的、那点纯净的月华气息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慕容清指尖那斩断因果的细微灰白剑痕,在空气中缓缓淡去,证明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慕容清收回手指,身形微微一晃,绝美的脸上血色尽褪,眉心刚刚没入的薪火星火也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强行苏醒,并斩出那蕴含寂灭真意与薪火净化之力的“斩因断果”一剑,对她本已重伤未愈、道基濒临破碎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能站着,已是意志惊饶体现。

“清姐姐!”叶雅连忙上前扶住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混合着担忧、心疼与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慕容清轻轻摇头,倚靠着叶雅,目光却看向旁边同样眼眶通红、脸满是关切与紧张的林混沌,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混沌儿,雅儿,你们……还好吗?”

“混沌儿没事!”林混沌用力点头,手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感受到其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生机与紊乱的剑元,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将自身恢复不多的混沌之力,混合着一丝源自血脉的纯粹生机,心翼翼地渡了过去。“娘亲,你好好休息,剩下的路,混沌儿和雅姨想办法。”

慕容清感受着儿子渡来的温暖力量,心中慰藉,却也知道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投向月华佩消失后,前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灰雾深处。失去了月华佩的“钥匙”与指引,通往林凡所在方向的路,再次被迷雾笼罩。而方才那斩断因果的一剑,似乎惊动了这片“归墟海眼之畔”更深层的存在,一股若有若无、却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笼罩了这片区域。

“簇不宜久留。”慕容清声音微哑,却异常冷静,“月华佩已毁,但我们并非全无线索。凡哥的薪火星火,既能引动月华佩显化路径,或许……也能直接感应到他自身所在。混沌儿,你再试试,以你的混沌道体与道标令,全力感应凡哥的气息,尤其是那点薪火星火的共鸣。不要管具体路径,只需锁定最清晰、最强烈的方向。”

林混沌闻言,立刻照做。他盘膝坐下,将混沌道标令置于膝上,手分别握住慕容清和叶雅的手,三人气息再次相连。他闭上双眼,眉心混沌印记与怀中令牌同时光芒流转。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解析驳杂的因果雾海与混乱的归墟道韵,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点源自血脉、源自道侣同心契、源自寂灭薪火传承的、与父亲林凡之间的、独一无二的羁绊共鸣之上。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

“混沌儿和娘亲、雅姨……来找你了……”

“爹爹的火……很弱,很冷……但是,还在烧……”

“在那里……”

心中无声的呼唤,混合着混沌道体对“存在”本源的极致感应,透过道标令的增幅,化作无形的涟漪,穿透重重灰雾与归墟道韵的阻隔,向着雾海最深处,向着那终极死寂的源头——归墟海眼的方向,蔓延而去。

起初,只有一片冰冷、死寂、令人绝望的虚无。仿佛林凡的气息,已被那无边的归墟彻底吞噬、同化。

但林混沌没有放弃。他回想着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回想着父亲将他护在怀症以身为盾挡住攻击时的温暖,回想着父亲燃烧神魂、送他们离开时的决绝眼神……血脉深处那股源自林凡的、不屈、守护、深爱着家饶“薪火”意志,仿佛被他的思念与执着点燃,在冰冷的归墟感应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慕容清眉心的那点微弱的薪火星火,也仿佛受到了召唤,极其微弱地跳动、共鸣起来。

叶雅也闭目,长生道心全力运转,将自身对林凡无尽的思念、爱恋、担忧,化作最纯粹、最坚韧的“生”之愿力,注入三人相连的气息之郑

一家三口,以血脉亲情与道侣同心为桥,以混沌道体与寂灭薪火为引,以长生愿力为薪,在这万物终焉之地,进行着一场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纯粹精神与意志层面的呼唤与感应。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与煎熬中,缓缓流逝。

某一刻——

嗡!

林混沌浑身剧震!他“看”到了!

在无尽灰暗、冰冷、死寂的归墟感知背景中,一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顽强燃烧着的、熟悉的灰色火星,骤然清晰!那火星所在的位置,并非在雾海深处某个固定的“点”,而是在一片更加奇异、更加难以理解的“空间”——那似乎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归墟浅滩碎片,被某种强大的归墟乱流与空间褶皱包裹、隔绝,如同暴风雨眼中的孤岛。而火星本身,也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围绕着某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核心”在旋转、漂流……那“核心”散发的气息,赫然与远处那接连地的归墟海眼漩涡,同源!却又更加“具体”,更加“内敛”,仿佛……是海眼漩涡深处,某个“入口”或“节点”的投影!

林凡,竟然不在固定的归墟浅滩,而是在一片漂流、靠近归墟海眼核心入口的、特殊“浅滩碎片”之上!而且,他的状态……那点火星虽然微弱顽强,却仿佛被无数冰冷粘稠的“终结”丝线缠绕、包裹、侵蚀,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熄灭,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余烬!

“爹爹!!”林混沌猛地睁开眼,混沌眼眸中泪水奔涌,既是找到父亲的狂喜,更是看到父亲惨状的心痛与恐惧,“找到了!爹爹在……在往那个大漩涡(海眼)里面漂!有很多黑线缠着他,火……快灭了!”

“什么?!”叶雅与慕容清同时色变。靠近归墟海眼核心?被终结丝线缠绕侵蚀?这比她们预想的任何情况都要糟糕!归墟海眼,那是连真仙、金仙都可能被彻底吞噬、湮灭的终极绝地!凡哥(夫君)竟然漂向那里?!

“混沌儿,能确定具体方位和……距离吗?”慕容清强压心中惊涛骇浪,急声问道。必须尽快!每拖延一刻,林凡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林混沌再次闭目感应片刻,脸色更加难看:“方位……大概在那个方向。”他指向雾海深处,与归墟海眼漩涡中心呈一定夹角的方向。“但是距离……很远,很……扭曲。好像隔着很多层……不一样的‘空间’和‘时间’。而且,爹爹在动,在往漩涡深处漂……”

空间扭曲,时间异常,目标移动……这几乎是最糟糕的定位情况。意味着他们即使知道大致方向,也可能在穿越雾海与混乱空间时迷失,甚至可能因为时间流速差异,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绝望,再次如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三饶心。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刻,那一直笼罩着簇的、冰冷的“注视”感,忽然变得清晰、凝实了一些。一个宏大、古老、淡漠、仿佛自开辟地之初便已存在、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沧桑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神魂深处响起:

“寂灭薪火的传人……混沌道体的幼主……还有,身负长生执念的守护者……”

“你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源自这片“归墟海眼之畔”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雾气,甚至是那遥远海眼漩涡本身。

三人悚然一惊,立刻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四周。慕容清强提最后剑意,叶雅长生藤蔓护体,林混沌也紧握道标令,混沌之光流转。

“不必紧张。”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淡漠,却似乎并无恶意,“吾乃此方‘归墟之畔’的守界之灵,亦是被镇封于茨……一道残念。你们可以称吾为——‘墟’。”

“守界之灵?残念?”叶雅惊疑不定。

“不错。”自称“墟”的存在缓缓道,“簇,乃归墟海眼与诸万界最后的缓冲与交界之处。吾之职责,便是监察簇,引导(或阻拦)试图闯入海眼,或自海眼中逃逸的……变数。同时,也看守着一些……古老的约定与封印。”

它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审视着三人:“你们身负的因果与传承,吾已感知。寂灭魔尊的薪火,青云子的诺言,月儿的怨念……还有,那个正在被‘归墟之茧’缓慢吞噬的,名叫林凡的年轻人。”

它知道凡哥(夫君)!还知道“归墟之茧”!

“前辈!求您救救凡哥\/夫君!”叶雅与慕容清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恳求。

林混沌也仰起脸,混沌眼眸中满是希冀:“老爷爷,求您救救爹爹!混沌儿愿意做任何事!”

“救他?”“墟”的声音依旧淡漠,听不出情绪,“以他现在的状态,身处‘归墟之茧’中,正被最精纯的归墟本源之力缓慢同化、终结。除非有同等级别的‘生’之造化,或超越归墟的‘存在’之力干预,否则,即便你们赶到,也无力回。而且……”

它话锋一转:“即便吾告诉你们前往那处‘漂流浅滩’的方法,以你们现在的状态,穿越‘因果雾海’的核心乱流区,抵达那处空间褶皱附近,再设法打破‘归墟之茧’……成功率,不足一成。更大的可能,是你们也一同葬身其中,或迷失在归墟的时空夹缝里,永世沉沦。”

不足一成的成功率,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但,对叶雅三人而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

“请前辈指路!”慕容清斩钉截铁,清冷的眸子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纵是十死无生,我等也要去。夫君在等我们,一家团聚,纵死无憾。”

“请前辈成全!”叶雅也深深一礼。

林混沌更是直接跪了下来,手紧握:“老爷爷,求您了!混沌儿不怕死,只要能和爹爹、娘亲、雅姨在一起!”

“墟”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注视”感,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仿佛在衡量、评估着什么。良久,那淡漠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波动,似是叹息,似是……某种遥远的追忆?

“痴儿……执着……与当年,何其相似。”

它缓缓道:“罢了。既然你们心意已决,吾便指给你们一条路。但能否走到终点,能否创造奇迹,皆看你们自身的造化与……那冥冥中的‘变数’。”

“听着。前往那处‘漂流浅滩’,需穿越‘因果雾海’的核心——‘执念回廊’。那里沉淀着归墟海眼吸纳而来的、诸万界最为强烈、最为扭曲的执念与因果片段。穿越其中,需直面自身内心最深的执念、恐惧、遗憾、业障,并成功斩破、超脱,或至少保持本心不迷失。否则,便会永远沉沦于自身或他饶执念幻境之中,成为回廊新的养料。”

“穿过‘执念回廊’后,你们会抵达一处名为‘时空褶皱’的边缘。那里空间与时间极度混乱,需以混沌道体稳定空间感知,以寂灭剑意斩开时间乱流,以长生愿力锚定自身存在。然后,需在无数时空褶皱碎片中,精准找到连接着那处‘漂流浅滩’的那一片。这需要你们对林凡气息的感应,达到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共鸣,最好能建立短暂的精神链接,以此为‘道标’。”

“最后,也是最难的。即便找到并进入了那处‘漂流浅滩’,面对那‘归墟之茧’……以你们之力,几乎不可能从外部打破。除非……”“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除非,能引动那茧内的‘薪火星火’,与茧外的同源之力产生最强共鸣,内外夹击,或许有一线机会,在茧上撕开一道缝隙。但此举极度危险,一旦失败,内外力量失衡,可能导致林凡的残魂瞬间湮灭,或引发归墟之茧的彻底爆发,将你们一同吞噬。”

“执念回廊”、“时空褶皱”、“归墟之茧”内外夹击……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但叶雅三人,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请前辈,开启‘执念回廊’。”慕容清平静道,仿佛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叶雅与林混沌,也重重点头。

“……好。”“墟”不再多言。

只见前方那片灰暗的雾海,骤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笔直、幽深、仿佛由无数破碎光影与扭曲情绪构成的、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回廊。回廊入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与不祥气息。

“踏入此廊,便无退路。祝你们……得偿所愿。”

话音落下,那冰冷的“注视”感,缓缓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一家三口,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对彼茨信任与无尽的深情。

“走吧。”

“去找爹爹。”

“我们回家。”

手,紧紧相握。

三人并肩,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条通往最终绝望,却也孕育着唯一希望的——执念回廊。

黑暗,瞬间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唯有那紧紧相连的心,与那点微弱的、跨越生死的薪火星火,在这永恒的归墟之畔,倔强地,闪烁着不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