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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穴狭窄,黑暗浓稠如实质,只有洞口缝隙偶尔漏入一丝被岩石折射得支离破碎的惨白光,勉强勾勒出三个蜷缩身影的模糊轮廓。空气潮湿冰冷,混合着岩石、尘土和淡淡的血腥味。

沈寻紧挨着聂九罗,用自己的体温为那依旧冰冷的身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暖意。她的眼皮沉重如山,却不敢合上,耳朵警惕地捕捉着穴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每一次风掠过石隙的呜咽,都让她心跳漏跳半拍。

银阑盘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一边调息压制左肩的“跗骨咒”和毒素,一边以微弱的精神力探查着周围狭窄范围内的能量流动。她的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更加灰败,但眼神里的疲惫之下,是始终不曾松懈的警觉。她知道,暂时的安全只是假象,追兵和这石林本身,随时可能撕碎这脆弱的庇护。

时间在极致的安静和紧绷中缓慢爬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短。

一直昏睡的聂九罗,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抽搐或紧绷,而是一种……带着明确意向的、缓慢的舒展。

沈寻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脏猛地一跳,连忙低头看去。

聂九罗的眼皮,在黑暗中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有千钧重量般,掀开了一道缝隙。

琥珀色的眼眸露了出来,起初空洞无神,映着黑暗,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

“阿罗?”沈寻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个梦。

聂九罗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聚焦在沈寻近在咫尺、写满粒忧和惊喜的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极其干涩微弱的、近乎叹息的气音。

“水……”沈寻立刻会意,连忙拿起所剩无几的水囊,心地凑到她唇边。

聂九罗配合地、口口地吞咽着,喉结微微滚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几口清凉(虽然带着岩石涩味)的液体入喉,她眼中的茫然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刚从无尽深渊中挣扎出来的疲惫清醒。

喝了几口水,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够了。目光从沈寻脸上移开,缓缓扫过狭窄黑暗的石穴,最后落在了洞口处银阑的背影上。

“……银阑……”她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破碎,却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银阑闻声,缓缓转过身。看到聂九罗睁开的眼睛,她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神色。

“感觉怎么样?”银阑低声问,同时靠了过来,再次搭上聂九罗的脉搏。

聂九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自己的身体。良久,她才重新睁眼,看向银阑,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微弱的光,平静得近乎冷酷,却又似乎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难以言喻的“重量副。

“……沉。”她吐出一个字,顿了顿,补充道,“……但……不乱。”

银阑细细感应着她的脉搏和体内能量流转,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确实“不乱”。

不仅不乱,而且比她昏迷前,甚至比昨刚刚形成“三相轮”雏形时,更加……有序和稳固了!

那粗糙的“破碗”状结构依旧存在,但形状似乎更加“规整”了一些,虽然远谈不上完美。金色(锁芯)、暗红(伪龙核心)、暗银(影之匙残留)三色力量的流转轨迹变得更加清晰、顺畅,彼此间的冲突被压制到了极低的水平,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动态的“平衡循环”。尤其是那暗银色的骨架,似乎更加“凝实”和“坚韧”,隐隐还带着一丝之前没有的、微弱的金色脉络——那是聂九罗自我意志与沈寻羁绊留下的烙印。

更让银阑吃惊的是,这“三相轮”结构的运转,此刻似乎不再完全依赖聂九罗自身的精神力引导,而是有了一种……自发的、基于某种底层能量法则的惯性?就像一台刚刚被校准、上紧了发条的古老钟表,虽然齿轮粗糙,走时不准,却已经能够依靠自身的机械结构,嘀嘀嗒嗒地运转下去。

这正是笔录者提到的,“形铸”趋于完成,开始向“意稳”阶段过渡的迹象!

“你……”银阑看着聂九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你体内的那个‘结构’……稳定下来了。而且,好像……自己会转了。”

聂九罗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她此刻的感受比银阑的探查更加直观和深刻。她缓缓抬起那只伤势较轻的右手,摊开在眼前昏暗的光线下,手指缓慢地、带着一种生涩的僵硬感,一根根蜷缩起来,又一根根舒展开。

“……能……‘感觉’到。”她低声道,目光落在自己微微活动的手指上,仿佛在观察一件新奇又陌生的工具,“它……就在那里。转着。很慢……很重。像……推着石头……走路。”

她的比喻依旧抽象,但银阑听懂了。维持“三相轮”的运转,对她来依然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消耗着她的精神和生命力。但这种消耗,已经从之前那种“被掏空”、“被撕扯”的被动痛苦,变成了某种可以感知、可以衡量、甚至……可以尝试去调整和适应的主动承担。

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银阑试探着问,指的是石林中遭遇“砂砾浪潮”和共鸣失控的惊险一幕。

聂九罗沉默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在审视记忆碎片的疏离福

“……很多……声音。”她断断续续地,“冷的……石头……在剑想……拉我进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抓住了身下粗糙的兽皮,“然后……很亮……很暖……像……火。很。但……抓着它……就没被拉走。”

她描述的是那温暖金色意志(心锚)在危急时刻的爆发。

银阑和沈寻对视一眼。沈寻的眼中又涌上了泪光,她紧紧握住了聂九罗另一只手。

“那‘火’……还在吗?”银阑问。

聂九罗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在体内寻找。片刻后,她点零头,又摇了摇头。

“……在。但……很暗。像……灰烬里的……火星。”她睁开眼,看向沈寻,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沉静的冰冷,“要……添柴。”

沈寻用力点头,泪水滑落:“添!我帮你添!一直添!”

聂九罗没再话,只是重新靠回岩壁,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继续感受和适应体内那“推着石头走路”的新状态。她的呼吸再次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进入了某种深层的调息或内视。

银阑知道,这是聂九罗在尝试主动与“三相轮”进行初步的“磨合”与“沟通”,是迈向“意稳”阶段的关键一步。她不能打扰,只能静静守护。

石穴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的绝望紧绷不同,隐隐多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生机。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一刻钟后,正在闭目调息的银阑,耳朵忽然微微一动。她猛地睁开眼,侧耳倾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有声音……很多人……在靠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脚步声很轻,但很密集,方向……正是我们这边!他们在搜索!速度很快!”

沈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聂九罗。

聂九罗也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目光投向洞口方向。

“能……避开吗?”沈寻急问。

银阑迅速摇头:“来不及了!这个石穴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他们搜索得很仔细,肯定会发现!而且听动静,至少有三组人,呈扇形包围过来,我们一出去就会撞上!”

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