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高之上,明月高悬,映照的水波荡漾,两岸的山脉仿佛披上了银质的轻纱,地之间似是变成了澄澈世界,即便真相并非如此。
这方世界就要灭亡了。
钓竿依旧架着,水面下,鱼钩上的饵料已经被啃噬殆尽,可是它的主人似乎没有把它提上来的想法。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死亡擦肩而过。
他感受到了什么?
不知道哪条不长眼的鱼儿路过,咬中了鱼钩,浮漂猛的下坠,发出不大不的声响来,却也足够将他唤醒。
冷汗涔涔,头痛欲裂,这是他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他差点以为自己死了。
可怕的杀意,就在尘星离开后一分钟。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生物本能的预警系统疯狂提醒,背后汗毛直立,仿佛到了无间寒冰地狱,只是稍微动一动,就会以最痛苦的方式立刻死亡。
仿佛是被压迫到极致的释放,又好像是大彻大悟的醒悟,或者……是为了达到目的不依不挠的执念?
那一瞬间,凝滞万物的冰寒笼罩思绪,电信号的传播一瞬间被截断,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在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雪崩,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无处可逃,无路可躲,山脉在咆哮,而他只能等着被碾碎。
世间的一切再也无法约束他,康庄大道就在眼前,答案已经摆上台面,到达目的之前决不罢休,任何拦在路上的都会被无情碾碎,即便是他自己。
这是那种可怕杀意之中传来的思绪。
凯文心跳如擂鼓一般,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碾碎了。
那种可怕的杀意……是谁?
猜测就在胸中,他却不敢承认,那个答案太可怕,甚至直接关系到整个出云的精神支柱,仿佛一着不慎,就会全面崩塌。
是,尘星?
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在警告自己,还是在提醒自己?凯文不知道,大脑停止了运转,只剩下了最原始的生物本能。
不要细想。
不要管。
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凯文机械的拉起钓竿,把鱼放回水中,思维凝滞。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来的,但是可能他们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好,或许尘星对谁都是那副礼貌,熟络的态度,谁都可以开玩笑,只要不涉及底线,他都会纵容你,甚至帮助你,跟你插科打诨,却从来不跟任何人交心。
除了,她。
可是他错了,他们不是朋友,只不过颔首之交,他不知道他哪里做的不对,还是他触及了他的底线,乃至于他甚至动了想要杀掉他的想法?
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那仿佛万丈寒冰之下汹涌澎湃的疯狂他不可能看错,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一念及此,凯文手脚冰凉。
他确实是病了,尘星也病了,甚至病的比他还严重,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多想,忘掉今的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跟着自己的想法就好。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黄金庭院的,记忆在无形中被篡改,模糊,他今心情不好,钓了一鱼,仅此而已。
遗忘,并非建议,而是命令。
话,今好像见到了尘星来着?
……
“欸,话,你们知道那个博士去哪了不?”
次日清早,逐火之蛾科研部,一位科研人员惬意地冲了一杯咖啡,问着身边的同事。
“博士?哪个博士,梅比乌斯博士?怎么,想上解剖台了?”
另一位同事手里拿着一个纸杯,噗噜噗噜地吸着豆浆,随口调侃道。
“不是,就那个,博士,很牛逼那个,身边总是跟着个女孩,额,也不是,就经常戴着兜帽不露脸的那个”
“不是有个什么研究神明是哪里来的科研组吗?之前好像是那个博士负责的,最近好久不见了,那个项目现在啥情况啊?”
“哦,恐怖兜帽人啊,他走了,组也解散了,是,结题了?不知道,也是道听途”
两人相伴而行,没有注意路边站着的少女。
“你认识他?恐怖兜帽人?这是个什么外号?”
“医疗部门那群孩子给起的,至于原因,你直接去问问?我不知道,我家孩去那治病的时候听的”
“啊?没事吧?”
两人渐行渐远,亦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个人。
“有啥事,变季感冒不是很常见的吗?倒是你,今怎么关心起那个博士了?”
“也没啥,就是,神明哪里来的,大家都好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人研究,好不容易有人研究了,还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结果是啥?从哪来的?你结题了,那么答案呢?公告呢?资料呢?”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顺手把纸杯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停下脚步,在走廊中歇息了一会:
“唉,还是这会好,舒舒服服的吃完早餐,在这站一会,多惬意”
另一位也喝完了手中的豆浆,话仿佛意有所指:
“有些东西,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明白点,你这谜语饶性子跟谁学的真是?”
“欸,研究出来了,不公布,暗戳戳的保密起来?为啥?你真的不懂?还不是因为一旦公布可能会……”
“两位”
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响起,两人扭头,是一位眼部笼着黑布的长发少年。
“今的气很好,不是吗?”
窗户大开,一阵冷风吹过,让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眼神变得清醒起来。
“咱俩刚才啥来着?话刚才是不是有人跟咱搭话了?”
“管他那么多,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先”
两人互相告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走后不久,尘星从拐角缓缓走出,面无表情。
记忆的手段,他不屑于用,但不是不会用,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普通的行者应该是没有自己这样的力量,更何况,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有些东西,垫桌脚就好了,拿出来,就有些不礼貌了。
篡改记忆,删除记忆,这些东西很冒犯,每个饶记忆都是独一无二的隐私,按礼节来,他这是冒犯。
但还是那句话,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实在不行,他不介意亲自拔剑,网络上的在他看来,或许是未来可能行使的方案,他不解释,因为一切皆有可能,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已经想好了。
“剑仙大人,好巧”
是田如镜。
“不巧,我刚才看到你了”
尘星淡淡道。
“……”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你们怎么样,我不想管,那个家伙已经看开了,你现在去找他,或许还可以留在他身边,还是——”
尘星顿了顿,“看”向了另一侧伊静和叶森的方向:
“你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或许吧,我想了好久,确实要自己走一走”
田如镜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
“你知道多少?”
又是一阵沉默。
博士话是那么,他可不觉得这个田如镜真就什么都不清楚,再怎么,也会看出来一些什么吧?
“他没跟我,不过,看出了一点点”
……
“不要出去,那很麻烦,懂吗?”
尘星加重了语气。
仅仅是很麻烦而已,他希望田如镜听得懂。
她没什么,只是点零头。
尘星看不到,默认她答应了,转身离去,他还有些事情要做,比如可以定位的剑形冰雕,这也是一个备用手段,如果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然后拨乱反正。
他确实看不下去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放弃抵抗,变成鱼肉,血脉中的印记让他一次次出手,然后一次次的自我怀疑。
他已经想好了,这是他最后的仁慈,现在,无关乎任何的一切,只为了那个不可撼动的结局,他会反抗到底。
在那一到来前,就这样一无所知的活下去吧?
他会许诺在死亡来临前,你们仍然一无所知。
曾经的想法现在看来多么可笑,人权?没有他,这里的人们连活着的权利都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下地狱去吧,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动身了。
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