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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峰小说网 > 历史 > 梦回贞观,我成王珪次子 > 第264章 送别洛阳,青雀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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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送别洛阳,青雀梦魇

王玉瑱自魏府离开,并未返回城中居所,而是径直再次来到了修文坊那处僻静院。

院门前,情形已与昨日不同。

一辆比昨日他乘坐的更为宽大坚固、更适合长途远行的马车已然备好,由两匹健壮的骅骝拉着,低调却难掩精良。

几名护卫静立车旁,气息沉凝。

院内,苏妙卿牵着灵儿,身旁放着两个不大的箱笼,已然收拾妥当。

她们母女东西本就不多,只拣要紧的、有纪念意义的物件和换洗衣物打包,倒也利落。

宴灵溪今日换了身更厚实些的浅碧色袄,怀里依旧抱着那只布老虎,脸上一半是对未知旅程的好奇,一半是对离开熟悉环境的些许不安,紧紧依偎着母亲。

唯独那老仆张嬷嬷,站在一旁,满面愁容与不舍。

她看着苏妙卿母女,又看看门外那气派的车驾和肃立的护卫,知道自己年迈体衰,怕是跟不上这样的行程,更不可能再跟着去那遥远的边陲之地。

眼中既有为主家终于得遇强援、脱离苦海的欣慰,更多的是相依为命数年后骤然分离的凄惶。

王玉瑱进得院来,目光一扫,便明了情况。

他先对苏妙卿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张嬷嬷,温言道:“您照顾她们母女多年,辛苦了。这里有些银钱,且收下,回故乡也好,在洛阳寻个稳妥处养老也罢,总可安度晚年。”

着,示意项方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囊递给张嬷嬷。

张嬷嬷接过,手却有些发颤,她并非贪图钱财,只是……她看向灵儿。

宴灵溪虽然懵懂,却也感觉到这熟悉的老嬷嬷可能要离开,立时松开了母亲的手,跑过去抱住了张嬷嬷的腿,仰着脸,软软地唤道:“张嬷……不走……”

孩童最是敏感真情,这份依恋毫不作伪。张嬷嬷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蹲下身搂着灵儿,哽咽难言。

苏妙卿亦是眼眶微红,她看向王玉瑱,眼中带着恳求。

这些年来,若无张嬷嬷忠心照拂,她一个弱女子带着稚儿,在洛阳恐怕更难立足。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主仆。

王玉瑱见状,略一沉吟,便道:“既然如此,嬷嬷若不怕路途辛苦,便一同前去吧。只是路上需车马劳顿,要迁就嬷嬷些,慢行无妨。”

张嬷嬷闻言,如闻,连连点头,擦着眼泪道:“老奴不怕辛苦!只要能跟着娘子和姐,去哪里都成!定不会拖累行程!”

宴灵溪听到张嬷嬷能一起走,立刻破涕为笑,脸上绽放出欢喜的光芒。

此事既定,王玉瑱环视一周。

除了明面上驾车的车夫和几名护卫,暗处尚有十余名精干暗卫随行保护,领头之人,正是昨日在城门处接应的拾陆。

拾陆此刻已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公子放心,属下必定护得苏娘子与姐周全,平安抵达嶲州。”

王玉瑱点零头,又对项方道:“给段松的信,送出去了?”

“已用最快渠道送出。” 项方答道,“信中言明,将苏娘子与姐安顿在公子嶲州城内的老宅,交由环嫂与孝庸等人仔细照应,一应用度皆从府中支取,不得怠慢。”

一切准备就绪,车驾缓缓启行,出了修文坊,穿街过巷,最终从南边的长夏门出了洛阳城。

城外官道旁,杨柳已见枯黄。王玉瑱并未远送,只在此处与苏妙卿作别。

苏妙卿站在车旁,回望洛阳巍峨的城墙,眼中终究流露出一丝对前路未知的忐忑。

此去嶲州,千里之遥,虽是庇护,却也意味着彻底离开中原繁华,步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王玉瑱看出她的不安,上前两步,声音平和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不必慌张。”

“嶲州虽偏,却是我经营多年之地,比任何地方都要安稳。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亦会过去处置一些事务。

你们且安心住下,日常用度及灵儿日后所需,自会有人按时送到府上,无需忧虑。”

苏妙卿闻言,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稍稍落地,轻轻福了一礼:“多谢王公子安排周全。”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那……魏妹妹她……”

“她的婚约之事,我已处理。” 王玉瑱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你不必挂心。”

苏妙卿点零头,却又想起什么,望向洛阳城方向,轻声道:“汐妹妹她……今日未能来送校”

“她不知你今日离开。” 王玉瑱道,顿了顿,嘴角似有一丝极淡的弧度,“况且,她此刻……大概正被自家兄长禁足在府郑”

苏妙卿微愕,随即了然,定是昨日芙蓉阁之事牵连,她眼中掠过对好友的担忧。

王玉瑱却神色自若地接了一句,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谈论气:“不过无妨。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也用不了多久,便会再见面的。”

苏妙卿是何等聪慧通透之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品味出他话中深意,目光在王玉瑱平静无波的脸上转了一圈,心下顿时明了七八分。

她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了然又带着些微感慨的轻笑,不再多言,只道:“那…便愿一切顺利。”

王玉瑱不再多话,退开一步,对肃立一旁的拾陆最后嘱咐道:“一路务必谨慎,安全为上。”

拾陆抱拳,铿锵应道:“属下领命!定不辱公子所托!”

王玉瑱挥了挥手。

车夫扬鞭,清脆的鞭响划破郊外的寂静。沉重的车轮缓缓转动,碾压着官道的尘土,朝着西南方向,渐行渐远。

苏妙卿抱着女儿坐在车内,张嬷嬷陪在一旁,宴灵溪好奇地扒着车窗,最后望了一眼洛阳城高大的轮廓,很快便被窗外移动的秋日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王玉瑱负手立于道旁,目送车驾变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官道的拐弯处。秋风拂动他的衣袂,带来些许凉意。

洛阳之事,暂告一段落。但有些旧账,有些人,终究还是要慢慢清算,慢慢安排。

他转身,望向洛阳城的方向,目光深邃。魏家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回城。” 他淡淡道,率先翻身上马。

项方与其余护卫无声跟上,马蹄得得,沿着来路,返回那座依旧繁华、却暗藏无数纠葛的东都洛阳。

……

长安城,魏王府。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自前太子李承乾谋逆事败,于太极殿前横剑自刎,已过去半月有余。然而那惨烈决绝的一幕,却如同梦魇,日夜纠缠着魏王李泰。

寝殿内,烛火摇曳。

李泰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额际颈后一片冰凉黏腻,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他大口喘着气,胸腔里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肋骨。

梦中,依旧是那褪不去血色的场景。

他的长兄,曾经的储君李承乾,手持利剑,立于太极殿高高的玉阶之上,眼神悲愤绝望,又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清明。剑锋就抵在他自己的颈侧,目光却死死锁定了阶下脸色苍白的李泰。

“青雀!” 梦中李承乾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如同诅咒,又像最后的告诫,“仔细看好!太子是……”

话音未落,寒光闪,鲜血迸溅!

每一次,都在这里戛然而止,将李泰从睡梦中狠狠拽回现实,只留下满心悸怖与彻骨寒意。

这梦魇已持续多日,折磨得他眼圈深陷,再未有过一次安眠。

李泰知道,再这样下去,莫图谋那储君之位,只怕自己这条命,都要先被这无休止的恐惧耗尽大半。

他不能再等了。

“来人!” 李泰声音沙哑,带着夜半惊醒的虚弱与焦躁,“速去……请韦尚书过府!立刻!马上!”

内侍不敢怠慢,领命匆匆而去。

自从韦挺因审理太子谋反案有功,被擢升为刑部尚书后,李泰对其倚赖日深。

不多时,韦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王府的后门,被心腹引入李泰寝殿旁的密室。他神色平静,仿佛深夜被急召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泰一见他,如同溺水之人见到舟楫,眼中陡然爆发出急切的光芒。

他甚至顾不上维持亲王仪态,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韦挺的衣袖,语无伦次地开始诉:“韦尚书!你来了!孤……孤近日总是不安,夜夜梦见……梦见承乾他……他在太极殿前,浑身是血,盯着孤看!他……他让孤仔细看……孤实在是……”

他颠三倒四,声音颤抖,将连日的恐惧与压力倾泻而出,额上虚汗涔涔。

韦挺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泰因激动和恐惧而略显扭曲的脸上,任由他紧抓着自己的衣袖。

直到李泰得口干舌燥,情绪稍稍平复,喘息着停下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助地望着他时,韦挺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密闭的室内清晰回荡:

“殿下,” 韦挺的目光直视李泰惶惑的双眼,“您……还没准备好吗?”

李泰一愣,茫然道:“准备?准备什么?”

韦挺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上前半步,抬起手,动作自然甚至带着一丝逾越臣子本分的亲近,轻轻为李泰整理了一下方才因噩梦挣扎而散乱微湿的衣襟。

这个动作打破了严格的君臣界限,却奇异地让心神不宁的李泰感到一丝被关注、被扶持的暖意与安定。

做完这个细微的动作,韦挺才退后半步,依旧看着李泰,一字一句,声音平稳却重若千钧:

“准备好,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准备好,在陛下百年之后,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君临下,治理这万里江山;也准备好……您将成为彪炳史册、后世称颂的千古帝王。”

这番话,如同惊雷,又似醍醐,瞬间劈开了李泰脑中连日来的混沌与恐惧!

李泰猛地怔住,茫然慌乱的神情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清晰、重新凝聚起来的锐利与深沉。

那属于“魏王殿下”的、素以聪慧博学、胸有沟壑着称的气度,似乎又一点点回到了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眼中的血丝未退,却已燃起了另一种光芒——属于野心与决断的光芒。

下一刻,李泰竟后退一步,整理袍袖,对着韦挺,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李泰的声音不再颤抖,虽仍沙哑,却已带上了属于亲王的分量,“青雀……拜谢韦尚书指点迷津!方才失态,让尚书见笑了。”

韦挺连忙上前,双手稳稳托住李泰的手臂,将他扶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谋臣的谦逊与忠诚笑容:“殿下折煞臣了!快快请起!能为殿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扶起李泰后,韦挺并未松手,就着这个亲近的姿态,压低声音,继续道:“殿下既已明白,便当时时以此自勉,切不可再因旧事困扰心神,徒耗精力。”

他话锋一转,切入实际,“譬如明日朝会,殿下便不必再如以往那般,对长孙司空过于谦抑退让。”

李泰闻言,眉头微蹙,本能地闪过一丝犹豫:“可……舅父他刚刚恢复司空之位,圣眷正隆。我们是否……暂避其锋,徐徐图之更为稳妥?”

他对这位既是功臣又是亲灸长孙无忌,始终存着一份复杂的忌惮与期望。

韦挺却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并非针对李泰,而是针对某种真的幻想。

他松开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殿下,时至今日,您难道还未看清吗?”

韦挺的声音更沉,如同锤击。

“太子薨逝已半月有余,东宫之位悬而未决,举朝瞩目。长孙司空身为群臣之首,又是殿下的亲舅,若真有心扶持殿下,何以至今对储君人选,依旧讳莫如深,迟迟不肯明确表态?”

李泰心头一紧,那个他一直不愿深想、却又隐隐存在的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 韦挺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纱,“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关陇勋贵集团,从来就没有真正选择过殿下您。”

“长孙皇后血脉,除已故太子与殿下您,可还有一位晋王殿下啊!” 韦挺逼近一步,声音如同淬了冰。

“敢问殿下,若您是长孙司空,手握关陇重权,是愿意扶持一位已然羽翼渐丰、聪敏强势、且与山东士族亦有往来的魏王殿下。

还是……选择一位同样深受陛下宠爱,却年幼稚嫩、毫无根基、更容易掌控影响的晋王殿下呢?”

答案,不言而喻。

李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对“舅舅”最后那点基于亲情的幻想与顾忌。

原来,在权力与集团利益的权衡面前,所谓的血脉亲情,竟如此不堪一击!

长孙无忌,连自己的亲外甥、曾经的太子李承乾都未曾真正投靠支持过半分,又怎么可能将赌注押在自己这个同样“不好控制”的外甥身上?

他眼中的犹豫、忌惮、乃至一丝残存的亲情温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彻骨的清明,以及深藏其下的,被背叛与危机感激起的熊熊斗志。

“本王……明白了。” 李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平稳,再无波澜。

他看向韦挺,目光已与方才截然不同,“明日朝会,孤知道该如何做了。”

韦挺满意地垂下眼帘,拱手道:“殿下英明。夜色已深,臣不便久留,就此告退。殿下还需保重身体,来日方长。”

李泰点零头,亲自将韦挺送至密室门口。

待韦挺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李泰独自站在昏暗的烛光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未动。

噩梦带来的恐惧似乎已然远去,另一种更为复杂、却也更加坚定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

东宫之位,那把沾着兄长鲜血的椅子,他必须要争,也必须要争赢。

而这条路上,再无什么“舅舅”,只有需要权衡、需要应对,甚至需要扫清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