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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陲,党项故地,吐蕃大营。

秋意已深,高原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动着营帐外绘有牦牛和祥云图案的旗帜。

松赞干布裹着厚厚的毛皮大氅,坐在铺着兽皮的王帐内,面前的地图上,代表唐军与吐蕃军的标记犬牙交错。

原本,在接连遭受侯君集主力正面击溃与那支神秘玄甲重骑后方袭扰的双重打击下,他已经萌生退意。

物资损失惨重,军心士气受挫,继续僵持在这片贫瘠的党项草原上与唐军消耗,并非明智之举。

撤军的命令几乎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就在这时,潜伏在长安的吐蕃细作,不惜代价用最快速度传回了一个石破惊的消息——大唐太子李承乾谋反,兵围宫城,长安大乱!

皇帝李世民一度昏迷,虽已苏醒,但朝廷震动,人心惶惶。

更关键的是,主导松州战事的唐军主帅、兵部尚书侯君集,赫然是这场叛乱的同谋之一,如今已沦为丧家之犬,正被全国通缉!

松赞干布捏着那份字迹潦草却内容惊心动魄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混合着狂喜与野心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颅。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仿佛看到,横亘在吐蕃东进道路上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唐军壁垒,内部出现了致命的裂纹!

主帅叛变,长安内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唐军在松州前线的指挥体系可能陷入混乱,意味着后勤补给与援军调度可能出现迟滞,意味着军心士气必将受到严重影响!

“暂缓撤军!” 松赞干布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四射,对帐内焦急等待命令的将领们斩钉截铁地道。

“传令各部,收紧防线,加强戒备,但暂缓后撤!派出所有斥候,给我盯死松州唐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牛进达所部!看看他们有没有调动、有没有混乱、有没迎…可趁之机!”

他渴望抓住这个赐良机,哪怕不能大举反攻,也要狠狠从唐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挽回之前的损失,重振吐蕃的声威。

但旋即,那支如同噩梦般神出鬼没、装束诡异、战斗力骇饶玄甲重骑兵的影子,又浮现在他脑海。

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也受到了长安变故的影响?这种深深的忌惮,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他过于炽热的冲动。

他补充命令,声音低沉下来:“告诉斥候,也要留意……那些玄甲骑兵的踪迹。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回报!”

松州,唐军大营。

与吐蕃大营内重新燃起的野心之火不同,此时的唐军大营,却笼罩在一种惶惑、震惊与急于切割的诡异气氛之郑

侯君集谋反的消息,如同晴霹雳,狠狠劈在了留守的将领头上。

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与突厥裔将领执失思力,在接到来自长安的紧急军报和朝廷明文海捕文书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不久前还指挥他们大破吐蕃、意气风发的兵部尚书、行军大总管,一夜之间成了举国通缉、生死不论的逆贼?

震惊之后,无边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侯君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此次出征的主帅!他们二人作为其麾下重要将领,然就带着“侯党”的嫌疑!

如今侯君集事败,朝廷清算在即,他们若不尽早与叛贼划清界限,表明忠心,恐怕轻则丢官罢职,重则……身家性命难保!

“快!立刻点齐亲卫,我们马上动身,回长安!” 牛进达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对执失思力道,“必须立刻面圣请罪,陈明我等绝无参与逆谋之心,一切皆遵侯君集军令行事!迟了,恐生大变!”

执失思力也是心乱如麻,连连点头。他们都是久经沙场、也深知朝堂险恶的老将,此刻求生自保的本能压倒了一牵

什么继续威慑吐蕃,什么稳定防线,都比不上赶紧回到皇帝面前澄清自己来得重要。

两人甚至不敢多带兵马,生怕引起朝廷更多的猜忌。

只匆匆挑选了数十名绝对可靠的贴身亲卫,连营中事务都来不及仔细交割,只对副将匆匆交代了几句“严守防线,警惕吐蕃”,便如同逃难一般,连夜离开松州大营,打马扬鞭,向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恨不得肋生双翅。

主将仓皇离去,留下的,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一万多大军,以及对面虎视眈眈、嗅到血腥味的吐蕃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稳步走到了前台——松州本地守将,韩冲。

韩冲这个守将,在侯君集、牛进达等中央来的大将面前并不起眼。

但此刻,两位上将急于回京撇清关系,匆匆离去,留下的权力真空和万余精锐边军,却成了无主之“肥肉”。

韩冲站在营门高处,望着牛进达等人远去的烟尘,又看了看营内不知所措的士卒,最后将目光投向远方吐蕃大营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传令,”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边几位同样留守的中层将校耳中,“牛将军、执失将军奉急令回京述职,松州前线一应军务,暂由本将代管。

各营立即整肃,加强戒备,哨探前出三十里!吐蕃贼子,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告诉弟兄们,侯尚书之事,朝廷自有公断,与我等戍边将士无关。

咱们的职责,是守住松州,不让吐蕃一兵一卒踏进来!立了功,朝廷自然看得见;若是丢了城池……哼。”

他没有把话完,但其中的威胁与利诱,每个人都听得明白。

在最初的混乱之后,韩冲以地头蛇的资历和果断的手段,迅速接管了这支突然“无主”的大军。

他熟悉本地情况,也有自己的班底,此刻站出来稳定局面,既是职责所在,恐怕也未必没有趁机攫取实权、扩充自身势力的打算。

至于这一万多原本属于侯君集嫡系的精锐边军,韩冲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正好,吐蕃那边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这些兵马,立刻就成了他巩固地位、应对威胁的最大本钱。

松州的风向,在长安剧变的余波吹拂下,悄然转变。

野心在吐蕃营中重新燃起,恐惧促使唐军将领仓皇回京,而权力则在混乱的缝隙中悄然易手。

西南边关的局势,因为这场遥远长安的宫廷惨变,变得愈发微妙而危险。

而无论是松赞干布,还是新掌兵权的韩冲,或许都未曾意识到,那支令吐蕃人闻风丧胆的玄甲重骑,其背后的影子,早已深深渗透进了这片土地的血脉与纷争之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