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内部,有内鬼?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
麒麟是国家的盾与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绝对的忠诚。
陈老的面色,瞬息之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注视着林溪,:“丫头,这不是玩笑,你有多大的把握?”
“九成。”林溪的语气冷静。
她伸出手指,点在光脑屏幕的声纹图上,那上面复杂的波形在她眼中是清晰的密码。
“饶声带可以伪装音色,但肌肉记忆骗不了人。”
“这段音频里,第二个人在出‘合作’与‘处理’这两个词时,有一个微不可察的上卷颤音,耗时零点零三秒。”
“这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习惯,更像是一种早已被遗忘的、极其微的方言残留特征。”
她抬起头,眼中是技术人员独有的锐利。
“只要给我足够的声纹样本进行数据碰撞,我一定能把他从人海里揪出来。”
陈老的脸色,已然阴沉如暴雨将至的空。
一个潜伏了三十年的叛徒,如同一根毒刺,扎在组织的心脏里。
这个后果,他不敢深想。
“好。”陈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做出了决断:“我给你开启最高权限。麒麟所有在职、退役、甚至封存的核心成员声纹档案,全部对你开放。”
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如刀。
“但是,这件事,在水落石出之前,必须烂在各位的肚子里。”
“我不希望,打草惊蛇。”
“是!”众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三,林溪扎根在了麒麟基地的声纹分析室。
海量的数据如潮水般涌来,她像一个孤独的航海家,在无边无际的声波海洋里,寻找那座隐藏至深的孤岛。
不眠不休,餐食都是被顾衍按在椅子上喂下去的。
顾衍没有阻止她,这是她亲手为母亲复仇的执念,是她宣泄悲痛的唯一出口。
他能做的,只是让周扬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自己则化身专属投喂员,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她。
墨时谦也一直陪着。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技术,沉默地坐在角落,像一座山,安静地镇守在那里。
当林溪拧着眉心,露出疲惫的神态时,他便会走上前,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按僵硬的脖颈。
父女之间,言语寥寥,那份血脉相连的支撑与默契,让这间冰冷的分析室,流淌着一丝独有的温情。
第四破晓。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屏幕上,两份声纹图谱,在经过上万次的筛选比对后,最终呈现出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重合度。
一份,来自那段罪恶的加密音频。
另一份,则指向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名字。
“……找到了。”
林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衍和墨时谦的身影,立刻拢了过来。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名字及其附带的档案照片上时,呼吸都为之一滞。
顾衍的眉头紧紧蹙起。
墨时谦的眼中,更是翻涌起震惊、不解、以及被背叛的痛苦。
那个人,是麒麟部队的元老之一,曾是墨影的入门教官。
一个墨时谦曾经无比敬重,甚至视若父兄的人。
王翰。
一个三十年前便因“任务重伤”而光荣退役,如今在京郊过着养花种草、闲云野鹤般生活的老人。
谁能想到,他才是那条潜伏最深的毒蛇?
“为什么……会是他?”墨时谦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与茫然。
“为了‘活着’。”林溪调出了王翰那份S级的绝密健康档案。
“三十五年前,王翰在一次境外任务中,脊椎神经受到不可逆损伤,当时的医疗报告判定,他活不过四十岁。”
“但他现在,六十八岁高龄,身体机能的各项数据,却比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强健。”
“唯一的解释,就是‘创始会’找到了他,用延续生命的生物技术作为筹码,换取了他的忠诚。”
林溪的话,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最残酷的真相。
“这个……叛徒!”墨时谦一拳狠狠砸在合金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节瞬间通红。
那份敬重与孺慕,在真相面前,碎得一干二净。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顾衍的声音冷静,“既然找到了他,他就是我们通往‘造物主’面前的唯一路径。”
陈老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是风暴过后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滔巨浪。
“你想怎么做?”
“引蛇出洞。”顾衍的眼中,掠过一抹森然的寒意。
“王翰敢留在京市,明他在‘创始会’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并且,他一定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结合他之前对付我父亲和顾家的种种手段,我推断,他的最终目标,始终是‘月神之泪’和顾氏正在研发的AI生物芯片。”
顾衍的目光,缓缓落向林溪,那份冰冷的杀伐之气,在触及她的瞬间,化为深潭般的温柔。
“‘创始会’要制造他们的‘完美战士’,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所以,我需要我的顾太太,再辛苦一次,扮演一个……完美的猎物。”
当下午,一则消息,通过某个特殊的加密渠道,看似无意地流散出去。
——顾氏集团总裁夫人林溪,因痛失生母,哀思过度,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已被家人秘密送往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一家顶级私人疗养院,进行无限期的封闭式休养。
消息还附带了一句:她此行,只随身携带了一件母亲的遗物,一个据藏有林家秘密的檀木海
京郊,那座静谧的四合院里。
正在给一盆名贵墨兰浇水的老人,手腕极轻地顿了一下。
他放下青瓷水壶,转身走进内室,拿起一部毫无标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鱼饵,动了。”他的声音,苍老而平滑,听不出情绪。
“她去了瑞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带着磁性笑意的声音,那笑声仿佛能穿透灵魂。
【哦?是吗?看来,我们这位坚韧的织梦者,终于也到了极限。】
【很好。】
【那就……是时候邀请她来参观我为她亲手打造的‘伊甸园’了。】
【告诉下面的人,准备迎接。这一次,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我艺术馆里,最耀眼的那一件藏品。】
电话挂断。
王翰走回院中,看着那些幽幽吐蕊的兰花,浑浊的眼里,闪过冰冷而残忍的笑意。
墨影的女儿。
这一次,你将无处可逃。
他却不知,他方才的整段通话,已化作数据流,被麒麟的网系统完整捕获。
基地内。
顾衍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嗓音,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收拢。
“造物主……”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
“明远,锁定信号源。”
“已锁定!”苏明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方位在阿尔卑斯山脉中段,一处未在任何地图上被标记的坐标!高精度卫星图显示,那里有一座……中世纪古堡!”
“很好。”顾衍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林溪,伸手将她额前因劳累而散落的一缕碎发,温柔地掖至耳后。
“溪溪,”他的声音,低沉而缱绻,“我们的旅行,该启程了。”
林溪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浓情与凛冽杀意。
她知道,这所谓的旅行,是一场踏进地狱的狩猎。
而她,将作为最致命的那个诱饵,亲手为那个自诩为“造物主”的疯子,敲响丧钟。
林溪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
顾衍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眼波流转、主动撩拨他的女人,胸腔里一种酸涩又炙热的情绪,化为一声无奈的低笑。
“林溪,你真是……”
他没有完。
只是低下头,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融进了片刻的宁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