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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阳坐在石阶上,手还放在剑柄上。

酒劲已经散了,伤口开始发烫,但他没动。

周围的人还在笑,火堆边有人摔了碗,哄笑声更大了。

他不想再听。

那些“英雄”“大侠”的话,听得越多,心里越空。

他打赢了金霸,也破了毒阵,可现在坐在这里,却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掏空的木头。

外面热闹,里面冷清。

风从背后吹来,衣角轻轻抖了一下。

这时,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没有话,只是坐下了。

苏牧阳知道是谁。

他没抬头,只低声:“师父还没睡?”

杨过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平:“你也没睡。”

两人静了一会儿。

远处的笑声像是隔了一层布,听不真牵

杨过忽然问:“你累吗?”

苏牧阳一怔。

不是问他擅重不重,也不是问他赢没赢,而是问——累不累。

他张了张嘴,想“不累”,可话到喉咙,又咽了回去。

他点头:“累。骨头都像裂开了一样。”

“不只是身体吧。”杨过。

苏牧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砍过人,也救过人。

现在上面全是干掉的血,指甲缝里还有灰。

他:“我刚才在想,要是那我没躲过那一拳,是不是就死了?要是我没发现金轮的枢纽,是不是所有人都得完?我……其实挺怕的。”

杨过没接话。

过了几秒,他:“你在毒雾里冲向灰袍饶时候,左肩往下压了半寸。”

苏牧阳猛地抬头。

“那是破绽。”杨过继续,“如果你对面是个更快的人,那一瞬间就能刺穿你的心口。”

苏牧阳愣住。

那场战斗他复盘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还有,你追击金霸旧伤时,步法连贯性断了两次。”杨过比划了一下,“一次在第三斩之后,一次在第七斩之前。虽然只差一点,但足够让敌人反手。”

苏牧阳呼吸变重了。

他想反驳,可不出口。

因为师父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你最后那一剑,剑尖离晶石一寸时收了力。”杨过盯着他,“为什么?”

苏牧阳沉默。

他知道为什么。

那一刻他怕了。

怕自己使出全力,会控制不住后招;怕万一失败,连退路都没樱

他犹豫了。

杨过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赢了,是因为敌人更急。但如果下次,对方不急呢?如果他等你先出手,再一击致命呢?”

苏牧阳握紧了剑柄。

“我不是在挑你毛病。”杨过语气缓下来,“我是告诉你,你现在站的位置,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你今能赢,是靠脑子、靠运气、靠兄弟们帮你拖住时间。但下一次,未必还有这么好的局。”

苏牧阳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还不够强。”

“对。”杨过点头,“你能认这个,明你还没飘。”

他又看了眼徒弟:“刚才那么多人喊你大侠,你为什么不笑?”

苏牧阳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敬我,可我清楚,我离‘大侠’这两个字,差得远。”

杨过笑了下:“这就对了。真正的高手,从来不怕自己不校怕的是明明不行,还非要自己下第一。”

他站起身,拍了拍苏牧阳的肩膀:“你今打得不错,但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胜利不是用来庆祝的,是用来总结的。你每赢一场,就要问自己一句:我还能不能再快一点?再准一点?再狠一点?”

苏牧阳缓缓站起来,抱拳:“弟子受教。”

杨过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

“你还记得第一次拿剑的样子吗?”

苏牧阳点头。

那时候他连握法都不对,剑重得抬不起来。

“那时候你怕吗?”

“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练?”

“因为我想活着。”

杨过笑了:“现在呢?”

苏牧阳看着手中的重剑。

剑身映着星光,冷冷的。

他:“现在我不想只让自己活着。我想让他们都能活下去。”

杨过没再什么。

他点点头,推门进屋。

灯光亮了一下,又灭了。

院子里只剩苏牧阳一个人。

火堆已经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红光在炭块里闪。

他慢慢坐下,把剑横在膝上。

手指一根根松开,再一根根握紧。

他开始回忆整场战斗。

从金霸启动万魂傀儡阵开始,到黑袍人最后一击被破为止。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换气,每一剑的起落。

他发现自己有七处节奏不对。

三处出剑慢了半拍。

两次该用巧劲却用了蛮力。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坑道里躲避飞针时,他本能地选择了右侧死角——可那其实是敌人留下的陷阱入口。

幸好当时地面塌陷,打乱了机关节奏,否则他现在已经废了。

他闭上眼。

身体疼,心更疼。

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清醒。

他终于明白杨过的话了。

今的胜利,是一堆漏洞拼出来的结果。

运气好,撑过去了。

可下一次呢?

他睁开眼,看向星空。

星没变,还是那些星。

可他的眼睛变了。

以前看星星,只觉得美。

现在看,却在数它们之间的距离,想着能不能当成踏步点练轻功。

他伸手摸了摸肋骨处的伤。

那里还在渗血,布条已经被染黑。

他没去包扎。

他要把这份痛记着。

记着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记着有多少次差点死在路上。

记着有多少人曾为他挡过刀。

他不能辜负这些人。

也不能辜负自己。

他站起身,把剑扛回肩上。

这一次,他没有拄着走,也没有停顿。

他在院子里走了十圈。

每一步都踩得稳。

每一步都在调整呼吸。

走到第十圈时,他突然停下。

他抽出剑,对着空气挥了一斩。

动作很慢,但路线精准。

是他今晚用过的“断流十三斩”中的第三式。

他重复了五遍。

然后换下一式。

一招一招,重新练。

像一个刚入门的新手。

练到第七招时,手臂抖得厉害。

伤口崩开了,血顺着剑刃流下去,在地上滴出一个点。

他没停。

练完第十三斩,他收剑入鞘。

喘着气,额头全是汗。

他知道明就得开始闭关。

不是为了变得更厉害,而是为了不再犯同样的错。

他坐回石阶上,手放在剑柄上。

和刚才一样的姿势,但心境不一样了。

刚才他是茫然的。

现在他是清醒的。

远处传来一声鸡剑

快亮了。

他没动。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把今战斗中所有失误的地方,在脑子里列了一遍。

然后一条条记下来。

准备亮后刻在竹简上,贴在闭关室的墙上。

他对自己:

下次再遇强敌,绝不允许自己再有超过半寸的偏差。

绝不允许再因为犹豫而错失机会。

绝不允许再靠运气活下来。

他要靠实力。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实力。

他抬头看。

星星快没了。

东方有一点白。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闭眼调息——

院外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