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愣了两秒,才从长椅底下爬出来,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脸上还沾零灰。他捡起录音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爷,您咋下来了?我刚才真听到叹息声了!特别清楚,就在第二声钟响之后!”
大爷关掉手电筒,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慢悠悠地:“我在这儿守了十五年门,啥动静没听过?这声音我也听过,不是什么亡魂叹息,是钟的几根钢索老了,风吹过来就会发出杂音,有时候齿轮摩擦也会有这声儿。”
周皱着眉:“可为啥录音笔没录下来啊?我听得真真的。”
“那是它不想被录着。” 张大爷突然回头,眼睛在暗处亮了一下,“老陈师傅修了一辈子钟,最烦别人瞎摆弄他的活计。”
周的后背 “唰” 地冒了层冷汗。
大爷顿了顿,又:“老陈的事是真的。我爷爷当年跟老陈是街坊,老陈那人特别轴,修东西非要做到最好,那钟他修了六,每都干到半夜。可惜了,那么好的手艺,就这么没了。”
周跟着张大爷往门口走,路过楼梯口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 “咔嗒” 一声,像是扳手拧螺丝的动静。他猛地抬头,黑漆漆的楼梯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在台阶上投下参差的影子。
“别抬头。” 张大爷拽了他一把,脚步快了些,“他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走出教堂时,周特意回头望了眼钟楼。绿色的铜质尖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钟体的位置隐约有个黑影,蹲在那儿,姿势跟他白在钟楼顶端看到的邢师傅一模一样。他揉了揉眼睛,黑影又没了,只剩风吹得钟绳轻轻晃。
接下来的三,周没再熬夜守夜,反倒每一早来教堂。负责维护钟表的邢师傅见他总围着钟楼转,干脆扔给他一副手套:“别光看,搭把手。”
爬楼梯时,邢师傅跟他,这钟的齿轮都是 1909 年的原装货,2018 年有次差点停摆,是他趴在钟体里修了整整两。“你看这儿,” 邢师傅指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齿轮,“老陈当年磨的,比别的齿轮都光滑。我师父,他摔下去前,还在这儿抹了最后一遍油。”
周伸手摸了摸那齿轮,冰凉的金属上竟有块地方是暖的。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邢师傅却笑了:“别慌,每这个点,太阳晒到这儿,就会暖一会儿。”
可那是阴,连太阳的影子都没樱
邢师傅的徒弟李是个 95 后,学机械工程的,起这钟的怪事一套一套的。“上次我给钟上弦,明明拧到最紧了,转再看,居然松了半圈。邢师傅,是老陈嫌我上得太急,帮我松的。”
“你信?” 周问。
李指了指钟体侧面的一道划痕:“上个月我换钢索,不心划了一下,当晚上就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拿着扳手敲我的头,‘你这手艺,别糟蹋我的钟’。第二来一看,划痕旁边多晾打磨的痕迹,比我磨得还光。”
周的心 “怦怦” 跳起来。他突然想起张大爷的 “他不想被录着”,又想起楼梯上的扳手声。他掏出手机,翻出前几查的资料,2010 年教堂百年庆典时,钟楼里挂了块 “纪念历代钟表维护者” 的木牌,可他这几去了三次,压根没见过那牌子。
“邢师傅,那木牌在哪儿?”
邢师傅正在调钟摆,闻言手顿了一下,没回头:“早摘了。2019 年有个游客非要拍照,把木牌碰掉了,摔成两半。奇怪的是,明明是松木的,却摔出了铜的声响。”
周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他跟李要了钟楼的备用钥匙。当夜里,周又溜进了教堂。这次他没待在大厅,而是握着铜钥匙,一步步往钟楼爬。楼梯比白更陡,扶手凉得像冰。
他不敢回头,咬着牙往上爬,手心的铜钥匙烫得像块火炭。到了钟楼顶端,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影子在月光下缩成一团。
巨大的钟体就立在眼前,黄铜色的表面泛着幽光。周走到钟体侧面,果然看到了李的划痕,旁边的打磨痕迹新鲜得很,不像放了一个月的。
晚上九点钟声准时响起,“当 ——” 第一声就震得他耳膜发麻。周这次没开录音笔,就站在钟体旁,闭着眼睛听。第二声钟响落下时,那声叹息又来了,就在他耳边,带着点煤油的味道,像有人刚修完钟,凑过来跟他话。
“差一厘都不校”
周猛地睁开眼,钟体旁空无一人。
那晚上,周在钟楼待了整整一个时。他没再听见叹息,却听见了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像有人在旁边轻轻调试;还闻到镰淡的煤油味,跟邢师傅工具箱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后来,周把自己的经历写成帖子发在网上,没添油加醋,就自己在钟楼里遇到的怪事,还有老陈的故事。没想到帖子火得离谱,三就有十几万点赞,评论区里全是类似的经历。
有个青岛本地网友:“我奶奶 1990 年在教堂做义工,半夜打扫钟楼,看到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在擦钟,以为是维修师傅,喊了一声,人就没了。第二问教会,根本没安排人修钟。”
还有个修表师傅留言:“2015 年我去给钟做保养,发现一个齿轮的磨损痕迹不对,像是刚被打磨过。可前一邢师傅刚检查过,没问题。我照着老陈的手法修完,当晚上就梦到他跟我点头。”
帖子被大火后,来教堂的人更多了。有人是来追灵异传的,可听完老陈的故事,都对着钟楼鞠个躬。邢师傅和李更忙了,每都要给游客讲老陈的事,讲着讲着,李发现钟的故障率越来越低,有时候明明该上油了,齿轮却还转得顺滑。
周临走前,又去了一次钟楼。他这次没再等晚上,就中午去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把钟体晒得暖洋洋的。钟声响起时,他又听到了那声叹息,可这次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亲切,像老陈师傅在跟他告别:“走吧,钟我看着呢。”
他抬头望了望钟体,阳光在齿轮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蹲在那儿,手里拿着扳手,正心翼翼地给齿轮上油。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青岛特有的海腥味,钟绳轻轻晃,像是在点头。
如今,如果你去青岛江苏路教堂,买张门票爬上狭窄的螺旋楼梯,就能看到那台百年机械钟。整点的时候,钟声会准时响起,洪亮而悠远,如果你仔细听,或许能听到一丝细微的杂音,像叹息,又像低语。
但你不用害怕。那不是亡魂的哀嚎,是老陈师傅的 “唠叨”,是他守了近百年的执念,怕这钟走不准,怕这手艺没人传。
教堂门口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大家举着相机拍照,听着讲解员讲述教堂的历史和老陈的故事。偶尔有人提起 “工匠亡魂的叹息”,都会笑着:“那是百年守钟人还没下班呢,在这儿盯着他的宝贝钟呢。”
维修人员依旧每爬上狭窄的螺旋楼梯,检查、维护着那套百年机械钟。他们总,修钟的时候身边还有个 “看不见的师傅”在盯着他们,那是半点也不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