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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王氏的手指怜爱地抚过那光滑如水的“雨过青”软烟罗,眼中是为人母最纯粹的热切与憧憬。

“这颜色清雅,衬我儿肤色最是相宜。

娘让人给你裁成时下京城最流行的百褶留仙裙,袖口和裙裾用银线绣上缠枝莲纹,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还有这‘海棠醉’,娇艳却不俗气,做成对襟琵琶袖的上襦,配月华裙···

等你进宫大选那日,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让···”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心翼翼的期盼。

“让宫里的贵人们,尤其是···圣上,眼前一亮才好。”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规划着衣饰细节,言语间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都堆砌给女儿的关牵

尚枣的心房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无论是前世作为孤儿的‘夏晚’,还是后来成为夏家的‘夏挽’,母爱于她而言都是陌生而奢侈的。

但是尚王氏,这个性格有些泼辣、见识或许不算广博、但将一腔心血都倾注在儿女身上的普通妇人身上,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母爱。

这份温暖,是她在这五年湖州平静岁月里,最珍视的宝藏,也是此刻最难以割舍的牵挂。

她轻轻依偎过去,将头靠在母亲尚王氏的肩头。

母亲的肩膀并不宽阔,甚至有些瘦削,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宁。

她嗅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皂角和淡淡头油的气息,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憨与依恋。

“娘,再过几日,女儿···就得启程去京城了。”

尚王氏揽着女儿的手臂紧了紧,鼻尖发酸,却强忍着泪意。

尚枣继续低声细语地叮嘱,条理清晰得不似寻常即将离家的少女。

“我走以后,您在家里,若有什么事,别自己硬扛着,记得写信给哥哥。

哥哥在京城,总能有法子将信递到我手上。”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与关牵

“还有爹···他那个人,最是看重脸面。

您以后···别再像从前那样,当着外人,尤其是刘姨娘她们的面,和他争执顶撞了。

我和哥哥都不在身边,若真起了冲突,您一时气性上来了,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母亲的眼睛,认真道:“您再耐心忍几年。

等哥哥在朝中站稳脚跟,得了实缺或是封赏,我就让哥哥想法子把您接到身边去。

到时候,您就跟着哥哥过,眼不见心不烦,也省得日日看着爹和姨娘们,平白惹气伤身。”

“傻话!”

尚王氏被女儿这番话弄得又想笑又想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哪有你爹还在,娘就跟着儿子过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叹了口气,语气却变得坚定。

“你放心,娘心里有数。

这几年,刘氏也收敛了不少,你和你哥哥都有出息,她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给我气受。

娘能应付得来。”

话虽如此,她揽着女儿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心里那酸楚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

一双儿女都这般孝顺懂事,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可这福气,转眼就要飞走了。

儿子远在京城为官,前程未卜。

女儿如今也要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宫门···为人母的,哪有不揪心的道理。

“娘···”

尚枣将脸埋在母亲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与不舍。

“我舍不得您。”

这一声,彻底戳破了尚王氏强撑的坚强。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女儿乌黑的发间。

“娘也舍不得你···我的枣儿啊···”

她哽咽着。

“要是···要是你能嫁在湖州多好!哪怕是寻常人家,娘也能时时看着你,护着你···偏偏···”

她想起儿子尚荔寄回的那封谈及选秀机会的信,心中不免对儿子生出几分埋怨。

可她也知道,最终点头答应去的,是女儿自己。

这五年来,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死而复生”后的女儿,看着温婉柔顺,实则内里极有主意,性子甚至比男子还要刚强执拗。

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连老爷尚金亮,如今在家里许多事上,都要先看看女儿的脸色,轻易不敢驳斥。

尚枣没有再话,只是更紧地依偎着母亲。

她无法告诉母亲,哥哥尚荔在信中只是客观陈述了选秀之事,征求她的意愿,并未有丝毫强迫。

是她自己,在看到“京城”、“宫廷”这些字眼的瞬间,沉寂了五年的心潮便再也无法平静。

那里有她怀胎十月、却未能亲自抚养、甚至不知如今是何种模样的孩子瑾玄。

血脉的牵绊,是刻入灵魂的本能。

那里更有她刻骨铭心、日夜难忘的仇人,贤太后。

那张在阳光下冰冷得意的脸,那场将她无情吞噬的箭雨,是支撑她在这五年平静岁月里,始终保持清醒、暗自积蓄力量的唯一动力。

落选归家,嫁个寻常好人家,安稳度日?

那或许是尚王氏,也是原本的“尚枣”所期盼的最好结局。

但对她夏晚而言,那平静的湖面之下,早已暗流汹涌。

京城,皇宫,那条她曾鲜血淋漓走过的路,她必须回去。

为了牵挂,为了恩怨,也为了···给那个惨死的“夏挽”,一个交代。

选秀,不过是命运再次为她打开的那扇门,而她,已准备好踏进去。

送走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母亲尚王氏,闺房内重新归于宁静。

尚枣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缓步踱到窗前。

早春二月的湖州,气候已十分和暖,不似京城此刻或许还残留着料峭春寒。

院子里那棵年岁不的大柳树,枝条上已然萌发出点点鹅黄嫩绿的新芽,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摇曳,透着勃勃生机。

几只不知名的雀儿在枝桠间跳跃啁啾,更添几分乡间的闲适与安然。

这五年来,这样的景致她已看过无数遍,从最初的陌生疏离,到后来的习惯甚至贪恋。

湖州的温暖、湿润、缓慢的生活节奏,与她记忆中京城那种无处不在的肃穆、紧张与华丽冰冷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笑里藏刀的算计,不需要时刻揣测,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和虽偶有龃龉但大体平静的家庭生活。

若非灵魂深处那份沉重的记忆与仇恨未曾稍减,她几乎要沉溺于这份安宁了。

就在她望着柳枝出神之际,一阵轻微的“扑棱棱”振翅声由远及近。

尚枣眸光微动,只见一只灰羽红爪的信鸽,熟练地穿过半开的窗棂,轻巧地落在了窗前的书案上,歪着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瞅着她,脚腕上系着一节细的竹管。

尚枣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伸出手,那信鸽竟也不怕,任由她轻轻捉住。

她动作娴熟地解下竹管,抽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极的、却筋骨分明的字迹。

“诸事已备,京中安,静候归期。”

落款处,是一个简单的“叶”字。

“静候归期”

归期?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对尚家、对湖州而言,她这是离家远校

可对她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归去”?回到那个埋葬了“夏挽”的地方。

她轻轻抚了抚信鸽的羽毛,低声道:“辛苦你了。”

随即从一旁的瓷碟里捏起几粒粟米喂给它。

信鸽啄食完毕,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再次振翅,消失在窗外渐浓的暮色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