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具体是哪家勋贵,邻居们都不清楚,那林婆子嘴紧,从来不名字。”
郭淮冷笑一声:“这好查。京城所有的百姓,只要是常住的,京兆衙门都有黄册登记。只要查查这林婆子的户籍关系,顺藤摸瓜,还怕查不出那个亲戚是谁?”
“收队吧,回衙门查户籍!我就不信她们能飞出去!”
衙役们领命,准备撤离。
裴清晏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那几个没被拿走的碎银子,若有所思。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郭淮,将他拽到了无饶角落。
“郭大人,且慢。”裴清晏压低声音,“咱们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郭淮不解,“人去楼空,留在这里也无用。”
“不。”裴清晏摇了摇头,指了指屋里那些没带走的衣物和藏在抽屉里的碎银,
“大人您看,这家走得如此匆忙,饭吃到一半就扔了,一点的银钱都没来得及拿。”
“能为了赚些银两银子去害人命、为了五文钱就跟车夫吵架的人,必定是贪财如命的人。”
裴清晏语气笃定: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甘心放任家中的银子落入官府手中,或者便宜了进来的偷。她们现在是惊弓之鸟,跑得急。等到了晚上,或者过两,她们心疼银子,肯定会忍不住偷偷回来取!或者派人回来看看风声!”
郭淮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叹。
心思之缜密、对人性的洞察,简直是生吃刑狱这碗饭的料!
“好一招回马枪!好一招守株待兔!”郭淮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官刚才也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郭淮当即重新部署。
“传令下去!所有人大张旗鼓地撤退!要把动静闹大,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官府没抓到人,已经走了!”
“然后……”郭淮点了两个身手最好的捕快,
“你们两个,换上便服,悄悄翻墙回来。就藏在这屋的大梁上和床底下。只要有人敢回来取东西,立刻拿下!死活不论!”
“是!”
部署好一切后,郭淮和裴清晏故意在门口大声叹气,抱怨了几句“来晚了”、“太可惜了”,然后带着大队人马,声势浩大地离开了帽儿胡同。
回到京兆衙门,色已经擦黑。
郭淮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直接钻进了户籍库房。
在那堆积如山的陈年旧档里翻找了半个时辰,终于,他拿着一本布满灰尘的册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冷笑。
“查到了!”
郭淮将册子摊开在裴清晏面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这林婆子有个早年死了男饶妯娌,名字叫林翠花。”
“这个林翠花,现在的身份是长公主府,宋如饴公子的乳娘!”
“果然如此!”裴清晏看着那个名字,双拳紧握。
所有的线索都闭环了。
林嬷嬷是主谋,林婆子是帮凶,那两个壮汉儿子是打手。
这一家子,就是宋如饴的打手。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那林家人敢回帽儿胡同,就能人赃并获!
这一夜,郭淮和裴清晏都没有回家休息。
两人就在京兆衙门的值房里守着,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亢奋异常。
黄大人听这两人不睡觉还要熬夜,摇了摇头,只觉得这郭淮查起案来真是命都不要了,人家裴举人好歹是为了救夫郎才去拼命。
郭淮还真是视探案如命,他不理解,也不想参与,吩咐衙役听从调遣后,自己便回后堂搂着妾睡觉去了。
早在半个时辰前。
城外十里坡,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里。
寒风呼啸着灌进破烂的窗户,吹得神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四个狼狈不堪的人影正围坐在角落里的一堆干草上,大口喘着粗气。
正是林嬷嬷、林婆子,还有那两个长相凶恶的壮汉儿子。
林嬷嬷警惕地走到破庙门口,扒着门缝往外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风声,才稍微松了口气。
“确定没人跟上来吧?”林嬷嬷转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
“没有,绝对没樱”林婆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咱们收到消息的时候,那锅里的面刚下锅。连包袱都没来得及收拾,饭才吃了一半,我和大郎二郎就赶紧跑了。”
“也真是险啊!”林婆子的大儿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咱们前脚刚从后门溜出去上了马车,后脚就听见巷口有动静了。要是迟走个几息,还真就被堵在院子里头了,到时候成了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掉!”
林婆子此时还捂着胸口,惊疑不定。
想起刚才马车狂奔撞到驴车的时候,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的那一眼。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但她还是认出了坐在那辆差点被撞翻的驴车上的人。
“是裴清晏……”林婆子哆嗦着道,“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他是鬼吗?”
破庙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嬷嬷紧抿着唇,一双眼眸中眼此刻满是阴鸷,眼中暗芒浮现。
“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查到了帽儿胡同。”
林嬷嬷咬牙切齿地道,“那个姓郭的大理寺少卿果然是个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亏得我长了个心眼。”林嬷嬷冷哼一声,“提前让人跟着他们,否则你们今全都得折在里面!”
她转过头,目光如毒蛇般盯着眼前的林婆子,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几分责怪和怨毒:
“让你去传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注意些,千万别露了行迹!你倒好,怎地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起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让你传完话就走,你非要为了省那几个铜板跟车夫吵架!还被人记住了去向!”
“你要是听我的,出了双桂胡同就遛着墙边悄悄离开,谁会注意到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林婆子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心里也是委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