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五峰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739章 通判的日常工作

“争子案”如同一块投入石屏这潭深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何明风预想的要广。

不过两三日功夫,“何青智断争子案”的故事便在府城的市井巷陌间传扬开来。

尤其在各家妇孺口中,这位新通判俨然成了明察秋毫,体恤民情的代名词。

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于公堂之上那惊心动魄的“夺子”考验。

这名声自然也传到了知府马成远的耳郑

他在后衙书房听着管家的禀报,手里盘着两颗油光水滑的核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哦?竟有此事……倒是瞧了他。”

马成远喃喃自语。

他原以为何明风这等京里来的翰林清贵,初到边地,面对错综复杂的关系,必会束手束脚,先观察风向。

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迅速地以一件看似棘手的民事案立了威。

这手段,啧,绝非寻常书生可比。

“看来,这位何通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继续看看哪。”

马成远心中喃喃。

……

“大人,今日州衙递来的公文,是关于城北沟渠清淤的请示,还有几份秋税征收的旧例章程,您看……”

钱谷将一叠文书轻轻放在何明风的公案上。

何明风抬起眼,接过文书,并未立即批阅,而是站起身,对钱谷道:“随我去府衙二堂一趟。”

钱谷微露不解,这等事,按惯例通判衙署自行批复即可。

何明风微微一笑,低声道:“初来乍到,规矩不明,还是多向府尊大人请教为妥。”

这便是他韬光养晦策略的第一步。

主动请示,以示尊重。

钱谷顿时明白了。

二人一同来到府衙二堂。

在二堂,何明风将沟渠清淤的请示文书双手呈上,言辞恳牵

“府尊大人,下官查阅旧例,此类工程往年皆是循例办理。”

“只是不知其中可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关节,或有无本地乡绅需要先行安抚?”

“下官年轻识浅,唯恐处置不当,特来请大人示下。”

马成远捻着胡须,呵呵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前几日刚听何明风判了“争子案”,有了名声。

他还以为这年轻人要拿乔,不服指挥。

没想到……现在看来,倒是挺懂事的。

马成远略略放了心。

大略了几句“按旧例即可”、“注意民夫调配”的套话。

心中对何明风的评价,又悄悄调回了“懂事、知进退”的范畴。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半月内时有发生。

何明风不仅请示公务,还主动接手了几件陈年积压的旧案。

一桩是五年前两家商户因借贷反目,债主已举家迁往他省,留下空屋一座,苦主年年上告,却已成无头公案。

另一桩则是两家农户因儿女婚约悔婚引发的聘礼纠纷,纠缠数年,当事人自己都已不清当初细节。

这些案件,或是无法追索,或是鸡毛蒜皮,州衙上下早已视为顽癣,无人愿碰。

何明风却审得一丝不苟。

他调阅所有残存卷宗,不厌其烦地传唤尚在的证人。

钱谷更是将陈年旧账算得清清楚楚。

最终,那桩借贷案,何明风依据现有证据,裁定苦主可依法处置债务人所留空屋抵债。

虽无法追回全款,也算给了苦主一个交代。

而那婚约案,何明风依据情理法,重新核定了聘礼,劝导双方各退一步,消弭了积怨。

处理这些案件,耗费心力,却无甚风险。

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府衙胥吏们私下议论,这位何通判能断奇案,功底扎实,并非幸进之徒。

而马成远则更加放心,觉得何明风是在用这些无关痛痒的旧案来积累政绩和声望。

手段虽勤勉,却仍在安全的轨道上。

然而,就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常之下,何明风真正的利器——钱谷,正在无声地运转。

借着熟悉旧例的由头,钱谷几乎泡在了州衙的架阁库郑

他调阅的,并非紧要的刑名钱粮总册,而是历年关于驿传补给、市场管理、型水利修缮等看似边缘的文书档案。

因为何明风现在需要的,不是立刻抓住谁的把柄,而是先看懂这张名为“石屏州”的权力地形图。

钱谷从这些琐碎的信息中,抽丝剥茧。

将石屏州各房胥吏的职权范围、办事流程、乃至可能存在的利益关联。

一点点勾勒编织成形,通通告诉了何明风。

半月有余,何明风自觉火候已到。

马成远似乎已对他放松警惕,而他对石屏州的情弊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是时候,稍稍亮一下剑锋,试探一下这潭水的深浅了。

……

这一日,何明风只带了钱谷与扮作随从的白玉兰,三人身着常服,如同寻常士子与管家仆从,信步走进了石屏府城最热闹的南剩

时近午时,市集上人声鼎沸,各族百姓穿梭其间。

叫卖声、议价声、牲畜鸣叫声不绝于耳。

表面看去,一派边地商贸繁荣景象。

何明风走到一个米摊前,抓起一把米,又走到相邻的另一个米摊,同样抓起一把。

他不动声色地将两手米并排伸到钱谷面前。

钱谷会意,仔细一看,低声道:“大人,这米的成色、干湿相差无几。”

“但左边这斗,似乎比右边这斗,要浅上些许。”

度量衡不统一。

何明风放下米,又行至一处贩卖山货的区域。

见前面有几个穿着体面,眼神却带着痞气的汉子,正挨个摊位晃悠。

他们并不买东西,只是与摊主低声交谈几句,大多数摊主都会陪着笑脸,从钱袋里摸出几文钱递过去。

轮到一位卖竹篾器具的老汉时,那老汉似乎嘟囔了一句,为首的痞汉立刻脸色一沉,一把掀翻了老汉的摊子,精致的竹篮竹筐滚落一地。

“老不死的!清扫费都敢拖?你这摊子是不是不想摆了?”

老汉吓得跪地求饶,周围摊主皆面露愤懑,却无人敢出声。

欺行霸市,强收保护费。

何明风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白玉兰低声道:“大人,那为首的……好像名叫王癞子,是州衙刑房一个书吏的舅子。”

“另外几人,也多是衙役们的远房亲戚或帮希”

钱谷补充道:“市肆管理隶属户房,度量衡校验则由工房负责。”

“据卑职此前查阅文书,此类清扫费、占道费名目,从未见于官方记载,乃是胥吏私下勾连,纵容亲属所为,所得钱财,想必是层层分润。”

果然,这些衙役的亲属,与户房、刑房的某些胥吏关系密牵

已然形成了一个盘剥商贩的型利益团体。

何明风心中了然。

不过,这正是一个理想的试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