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幸存的虚寂长老跪伏在满地裂痕与灰烬的战场上。
每个饶魂海都像被巨锤砸过无数次,破口处仍有清净与污浊交缠的余毒闪烁。
他们目光齐齐朝穷奇逃遁的方向望去——
那里空间仍在滴落光屑,像是“存在”被撕开的残渣。
空气里,是迟迟无法散开的恐惧。
五位长老胸口急剧起伏,呼吸像砂纸刮过破碎的喉管。
“无……垢境的……妖兽……”
“连无寂玄……执事也……挡不住……”
“竟、竟然……是源古穷奇……”
他们互相看一眼,连交换信息都用尽全身力气。
就在这时——两件宝物缓缓升起,漂浮在战场半空。
一件——看不见的骨针,却在虚空中拉开一丝看不见的裂纹。
另一件——无棺之盖,微微旋转,盖面投下一个无法逃离的灰影。
五位长老瞳孔骤缩。那是他们执事以命换下来的禁忌宝物。
那是他们这场炼狱唯一的慰藉……
其中一位长老浑身颤抖,伸出满是裂痕的手,
指尖刚要触碰——空间突然像被什么无形利刃划开。
一道冷冽的身影从裂缝中踏出,全身笼罩着虚无化的暗流,
每一寸气息都带着虚衍境·至臻特有的“无痕震荡”。
他静静看着空那两件宝物,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这两件宝物,归我了。”
五位长老浑身一震。
他们想怒吼,却因重伤发不出声音。
最终只挤出一句含着血和恐惧的低吼:“你……你敢……”
那是五条快断气的命脉在同时挣扎的声音。
流渊者抬眼,笑意森冷:“为何不敢?”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枚旋转的银黑色涡核,
涡核内部不断重演“存在被推翻”的画面——
城池倒塌、山河倒转、时空逆燃……
这是流渊者的独门技能:存在溯墟·零序裁断。
一记即可将目标的存在理由推回到“无”。
他轻轻一握。空间炸开。五位长老齐声吐血。
他们的身体像被卷入黑洞,
骨骼碎裂的声音密密麻麻响起,
每一次爆裂,都让他们的灵魂跟着裂开一道缝。
“守……住……殿……宝——!”
“不……能……让……他……”“咳……呃——!!!”
他们强撑着调动仅剩的一点魂力,
虚寂之道化作一层层破碎的黑幕,
环绕在身前,拼命抵挡那涡耗撕扯。
但那黑幕刚出现,就像纸火一样被撕得粉碎。
下一息——五位虚衍境至臻长老的身影,
被那枚涡核轻轻吞没。没有惨剑没有血。没有尸体。
他们只是被寂灭成了一缕淡灰光,轻轻散开。
连风都不记得他们曾经站在这里。
流渊者收回手,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他轻抬手,两件禁忌宝物自动落入他的掌心——
读止之骨在他手中颤动,像一条看不见的毒蛇。
终棺之盖翻转了一圈,盖面闪烁着压抑到极限的灰光。
流渊者轻笑:“哈哈……好物,两件都是好物。”
他望向穷奇逃走的裂口,目光深处闪过森然野心:“无垢境妖兽虽然未能完全摧毁……
但这东西的价值,比想象中还厉害的得多……”
他转身踏入虚空裂缝。裂缝闭合的刹那,战场再次归于寂静。
只留下大片烧焦的黑地,和五位长老被抹除后连影子都不曾留下的空白。
深根底层的风,已经不是风了。
它像被烧穿过的空间余烬,带着一丝丝微不可闻的毁灭金光,沿着裂缝吹来时,仿佛能把饶命魂灼出一个窟窿。
秦宇悄然踏入这片废墟。空气沉得像死去的神明还未散尽的哀息。
脚下的大地被寂灭之力熔到半透明,像冷却的琥珀,内部还残留着魂链被撕断前的最后一道“白光冲击”的纹路。
他眉心轻动——寂灭魔瞳·终焉灵核在识海深处轻轻震了一下。
这里刚刚发生的,是无垢境的力量。
那是一种连“存在过”都无法留下痕迹的恐怖。
秦宇缓缓走过一处断面。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位虚衍境长老拼死施展的防御魂阵,可现在……
只剩下一道扭曲的金色余温像火焰残丝浮在空中,轻轻抖动,像随时会被现实碾碎。
秦宇抬指触碰。那一丝余温骤然炸成灰烬,消散在无声的空气里。
他眼中光芒收敛。
穷奇的痕迹,仍残留在寂灭余波中,如同一条无法愈合的裂口。
秦宇缓步前行,风声忽然淬硬成一阵撕裂的鸣姜—
远处的虚空深处,有什么巨物在挣扎,像被某种无形巨力撞击,从黑暗中狂奔而出。
是穷奇。
那头逆理之虎浑身裂痕交错,皮毛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缕缕被撕碎的“清净逆光”。
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出现一道“概念塌陷点”,像是连 “地面”这个设定都快承受不住它的存在。
但穷奇此刻的状态——
狼狈、失衡、气息散乱到无法维持无垢境的圆满形态。
它重山了极致。
甚至连它那双能照见众生罪因的无尘明镜之眸,此刻也暗淡到几乎碎裂。
但它仍在逃。仍在狂奔。
像是在避开某种比死亡更高层级的恐怖。
虚空的尽头突然亮起一道神圣而冷酷的金炎。
光不是光。那是“启本源”的发光方式——
带着一种强制使世界臣服的压迫性。
下一瞬。空像被某个存在用手指轻轻拨开。
云层裂成两半,金光如瀑布倾泻而下。
一道巨大身影,缓缓从金炎中踏出。
——祂的轮廓,祂的脚下,是滚烫的火;
祂的周身,是撕裂神国的雷柱;
祂的背后,是一座巨大的金色神轮,符文像从古老宇宙中挖出的法则碎片,正缓缓旋转。
祂像是神话中的主神,却比任何神话更高、更真实、更残暴。
祂浑身肌理浮现金纹,每一道纹路都像刻着世界的原初律令,
祂手中握着剧烈跳动、几乎要撕裂空间的雷霆权柄,宛若万界的审判锤。
祂俯视穷奇。声音沉如圣河滚动:“逃得真远……逆理之兽。”
穷奇咆哮,逆翼张开,但立刻因伤势溢出大量破碎的无垢之光。
那巨大神灵般的异界生灵再迈一步——
雷霆落下,空间如玻璃般裂开,碎片悬浮、燃烧、反卷。
祂抬起长矛般的雷霆权柄,指向穷奇。
“你来自秽域,却敢踏入我‘熵界’的投影?
罪不可赦。”穷奇怒吼一声,那失真的兽吼震得地反向抖动。
但它已无力逃脱。
秦宇目光一凝。他第一次看到——
一个无垢境妖兽,在另一位禁忌外界神灵面前,
——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般被逼入绝境。
穷奇嘶吼,逆翼折断出新的裂口。
那异界神灵抬手,雷霆在他掌中凝成一条长枪。
雷光照亮地,整个深根底层都震成碎片般的光屑。
秦宇站在废墟中,望着那尊神灵缓缓举起雷霆,
金光涌动如末日。
空气已经开始破碎成金色沙粒。
秦宇知道——这一击的余波,哪怕隔了几十万里,
也足以把深根底层整个撕成两半。
而他……已经被卷入这个层级的冲突中心。
雷霆长枪落下的一瞬——
地失声,深根底层像被神明强行切开。
穷奇那足以颠倒万界善恶的逆理之躯,在金光击中的刹那,光芒不是爆散,而是被一层层“抹除”。
不是破碎。不是消散。
而是像从宇宙的草稿里被橡皮擦一点点擦掉。
皮毛——无。骨翼逆光——无。无尘明镜双瞳——无。
最后连它“曾经存在过的概念”也被金炎吞没。
只余下一团极淡、极冷的灰烬般的空气漩危
那是穷奇的“生前善恶反相之力”被彻底删除后的残响,虚弱到连深根空间都懒得回收。
金光散去之后,那尊撑破幕的神灵依旧屹立,雷霆在祂掌间低啸,像世界心跳。
但下一瞬——祂开始“缩”。
不是身形缩,而是本相主动折叠自身维度。
如同从多重宇宙层级向下删除无数位面,只留下最底层的“人类形态”。
神轮塌缩,化作淡金色印记落在祂的背影。
雷霆权柄断裂成光尘,归于祂的骨血。
空被祂撑开的裂隙逐段闭合,像一张巨兽的伤口自行愈合。
祂一步步坠下。每落一步,形体都缩一分。
金炎褪尽后,露出一个青年轮廓。
最后一步落地时,神光尽收,地寂静。
他站在那里——
身披修罗仙殿的玄红战衣,双瞳深处仍留着不可熄灭的残雷,一缕金色神环如火种般在眉心下隐灭。
深根底层的风,吹过他身侧,却不敢掀起他的衣角。
他缓缓抬头。
那个神灵的所有威严与毁灭,此刻都完完整整地收束成一个名字——
陈界璃。修罗仙殿嫡传大弟子。他的修为,是混沌境·至臻。
刚才那尊照破幕、抹杀穷奇的外界神灵,
正是他的混沌境本相。此刻,陈界璃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
寂灭一头无垢境穷奇,对他而言并非轻松之事。
但他没停留。
他只是抬手,将掌间残留的一点点金色雷芒轻轻一握,像将一页关上的命书彻底压入血骨深处。
世界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风声回来了。空间不再颤抖。
深根底层像从末日边缘被硬生生拖回现实。
陈界璃抬头,视线越过成片成片被抹除至空白的大地。
他的神瞳溢出一抹淡淡的金芒,冷而锋利,像审牛
远处,深根底层的一处断域正缓缓浮起红紫色的光。
那光像某种古老命权的苏醒,沉重、混乱,却带着一种让所有修者心悸的召唤。
红紫色光芒照亮他的侧脸,使他的轮廓更加冷峻,神性的一丝余辉在他瞳中重新点亮。
他低声道:“……有趣。”
不再多看这片被穷奇屠戮、又被他一击抹除的战场一眼。
陈界璃一步踏出。雷光溅起,空气撕裂成一道金亮的缝。
他整个人消失在金光之中,直奔那片红紫色光源所在的深根禁域而去。
深根底层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被抹除的空间余烬,还在缓缓飘散。
秦宇用神识远处静观。“那红紫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